在城墙上站了一刻钟,焦青染提议带沈言璟等人巡视一下沙溢城的城防,二人欣然应邀。京水没什么意见,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沈言璟对此处可谓是轻车熟路,一路上未待焦青染开口,便主动为陆千凉讲解起来。每一处关隘,每一处天险都如数家珍。
比之城中住民的淡漠,这些守城的士兵便要积极地多,见到齐王前来边防巡查均是单膝跪地,待一行人路过方才起身。城中尚有老兵记得沈言璟,热切的开口问候,沈言璟礼貌回应,竟是一番与民同乐的盛景。
沈言璟在京城可是高岭之花,何曾这般客气过?陆千凉一时间也很是惊奇,连带着对沙溢城都好奇起来。
沈言璟一路牵着她,笑道:“怎么,觉得好奇?”
陆千凉点点头,沈言璟道:“我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走过离阳王朝的任何一座城池,唯独对沙溢城印象最深。这个地方,不看权势,不看富贵,只看本事。”
他指了指远处一个抱着长枪直笑的老兵,道:“就那个,我幼时来沙溢城时,他骗我上树打鸟,然后拿走了皇兄给我的苹果去娶媳妇。”
那老兵门牙都已经缺了一颗,闻言尴尬的挠头直笑:“那时候王爷还小,现在不好骗了。”
沈言璟道:“自皇兄对我有了忌惮后,我曾请旨摘齐王衔再封镇远王,一辈子待在这个荒无人烟的边城,守住离阳王朝第一道防线。当时皇兄怜我难耐边城苦寒,一直不应……若是当年皇兄批了我的奏折,我怕是要见不到你了。”
陆千凉记得他说的这件事,她同沈季平返京的第二年,先帝已经病重,沈言璟曾自请戍边。折子递了一次又一次,先帝都默然压下。后来一次沙溢城遭袭,沈言璟当着诸朝臣的面再次请旨封衔戍边,直接被先帝关了半月的紧闭。
谁人都知道先帝宠爱最小的弟弟沈言璟,年纪轻轻便封王不说,纵使是成了年也一直留在宫中亲自教养,吃穿住行的规制比之太子亦不遑多让。可也少有人知,先帝留着沈言璟在身边,却一直不相信他,就像是养了一只金丝雀,关在笼子里赏心悦目。它不唱歌,便会被说做不争气。它若唱歌,却也会引人嫉妒甚至迫害。
怪只怪沈言璟出世时,先帝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帝王早已垂垂老矣,太子尚不知事,一字并肩齐王却正值壮年,各个方面比之帝王都不遑多让。
直到现在,幼帝已经继位四年,世人皆称先帝为先帝,唯独沈言璟还称其为皇兄。一点点的恩惠,能叫他记上这么多年。陆千凉一直不愿在这段感情上加诸恶意,她曾想过,先帝培养沈言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他辅佐亲子即位,一辈子念着他昔日的好,就算是在大行之前下旨沈言璟一生一世不能染指兵权他都不曾怨过悔过。这一分的善,足够让他忘掉千千万万分的恶,能记着这样一分善有有何不可呢?
陆千凉微微眯眼,呼吸了一口边城的气息,突然道:“若是当年陛下真的批了你的折子,你真的会来么?”
沈言璟道:“会吧,毕竟当时的京城,没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