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璟终是拗不过陆千凉,嘱咐着她多披了一件披风,这才将人领出去。
冬日不比夏日,席地而睡还可以看一看月光,妙的很。这样的天气若是不扎上帐篷取暖,想必一觉起来十五万大军就要变成十五万冰棍儿了。
为了方便,军帐都是行军所用的大帐,长而阔的一条,足能睡下上百人。叫一个独身的女子夜半进入军帐到底是好说不好听的,虽然就算是真出了事,吃亏的也不会是陆千凉……可也抵不上齐王殿下的小心眼啊!
沈言璟撩开帐帘儿让陆千凉先行,早已经横七竖八躺下的士兵先是一怔,继而忙整理行装跪拜二人。二人唤了平身后,这才迎上去看了病患。
行医望闻问切,一个都不能少。沈言璟颇有微词的望着陆千凉的一双如雪柔夷在那些兵士的手腕儿上按来按去,又贴着额头试温,双手抱臂别了别脸。
医者仁心,有些肢体接触也是免不得的,可宫里的太医给娘娘们瞧病也知道在腕上垫个帕子,她怎的就不注意着些呢?
沈言璟自问不是个小心眼儿的人,文韬武略,算计谋略,光是能容异己在朝堂上存在,取制衡之道治国就已经很是不易了。人都言齐王的身子下住得下满京城的姑娘,齐王的心胸阔的能装下天,可一遇到了陆千凉,便什么都没有用了。
身子下只住的下一个姑娘,心里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若说旁的,加起来都不及她的一条胳膊腿重,没有可比性吗。
陆千凉瞧了几个人,没说什么,撩了帐子径自走了出去。饶是天寒,外头也有正在生火烤着被雪水打湿了衣裳的士兵,见二人并肩而出,忙着跪拜。
“可有办法?若是在京城,这些小病小灾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这边塞苦寒,稍有些急症便要手足无措了。”沈言璟道。
陆千凉却未答,只是只自顾着走走停停,瞧着地面上没过脚腕厚的积雪驻神。她向来不做无用功,没过足腕厚的积雪并不好走,沈言璟伸手扶着她,言到:“到底是离阳王朝的子民,今晚过去若是发热的人数量增加,便只能向朝廷寻求药草协助了。”
“不必,咱们有办法。”陆千凉弯唇,顶着远处一棵古树下堆得颇高的积雪,扬眉一笑:“你还记不记得,你入邯郸城之前同我说庞帅之事的哪句话了?”
他说过的话那么多,如何还记得?沈言璟修若梅骨的手指捏着袖口,将自己接到消息直到入邯郸说的话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望着树根下雪壳子里支棱出来的几挫枯草,似是若有所思:“羊毛……出在羊身上?”
“没错!羊毛出在羊身上!”陆千凉上前,刨开积雪将那枯草连根拔起:“毒物出没的十丈内必有解药,而今亦然。这些草虽干枯,可待到明年初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又是遍地绿意。用来入药,最合适不过。”
当夜,火头营难得的加了一道餐,不是什么好的吃食,只是零星的几把米合着剁碎的草叶草根煮了个滚烫。一人一碗灌下去,当夜发热的士兵便开始浑身冒汗。
这倒是个好势头,只要发热了,那便是热症将好了。萃雪几人也跟着用了一碗,微苦的米汤味道一言难尽,可到底是管事的。
清晨,二人起身,昨日夜间发热的数百兵士已经好了泰半,没好的兵士发了半夜的汗,也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这叫军医一筹莫展的热证,竟被王妃手里的一把枯草治了个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