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已渐渐升起,阳光明烈非常,映在装饰华丽的县主马车上,也映在细白车纱上一簇溅开的血红上,血红簇簇,鲜艳非常,仿佛朵朵红梅,冷艳非常。
惊变来的突然,一时间全场竟鸦雀无声,死一般的寂静。
全场之中竟是孟靖先反应过来,脱口而出,“恬儿!”想也不想猛扑上去,毕竟是养育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又是十分呵宠,即使她不是他亲生,又骗了他这么些年,但到底她是为他们孟家增了光而不是抹了黑,想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还没有扑上去,车帘微掀,孟玉恬捂着血淋淋的胳膊自马车上跌下来,失声惨呼,“长乐!长乐县主!”
孟靖先是一喜又是一惊,慌忙扶住孟玉恬,“恬儿!怎么了!”
孟玉恬反手死死握住孟靖的胳膊,泪水涟涟,花容失色,“爹!长乐县主为了救我……她、她……”
孟靖脸色微变,立刻掀帘去看,定睛一看,立刻倒抽一口冷气。
长乐县主仰面趴在车壁上,一动不动,箭尖自前胸穿透后背,鹅黄色的衫裙已经被血染成血红的颜色,血腥触目,分外惊心。
孟玉恬捂着胳膊跪爬起身,望着马车内长乐县主的尸身,失声痛哭,“长乐!长乐你这又是何苦!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随你出来!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活的下去!还不如我随你去了呢!”说罢,竟毫不犹豫的撞向马车坚硬的车壁!
“恬儿!”孟靖慌忙挡住,死死扣住孟玉恬,“你这又是何苦!人死不能复生!若你死了,长乐县主岂不是白死了!”
“可是爹……我如何心安啊!”孟玉恬凄然道。
“此事与你无干。”孟靖望向长乐县主的尸首,心底那一瞬隐隐庆幸彻底消失,沉重的叹了口气,“身为守将,竟让长乐县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丧生,此事我责无旁贷,定要向陛下请罪。”
孟玉恬惶然抬头看向孟靖,咬了咬唇,轻道,“爹,这件事发生的突兀,绝不是你的责任,如果陛下问罪,恬儿一定为您作证!”
孟靖老怀安慰,眸里沉重之色微褪,“恬儿,爹那些日子让你伤了心受了罪,你还能这般为爹着想,我真没有白疼你。”
“爹的养育之恩,恬儿一瞬也不敢忘。”孟玉恬轻声道,“便是夫人的教诲之恩,我一刻也不敢忘的。”
孟靖一怔,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昏倒在李嬷嬷怀里的孟玉歆,眸光微凝,微微皱眉。
虽然他鲜少去管府中事务,但也心知肚明,自己夫人对府中妾室庶子庶女绝对称不上友善,尤其是柔姨娘母女,夫人更是常常借着管教的名义教训他们,如今想来,着实苛待了她们母女。
他叹了口气,软声道,“恬儿,这些年,我亏待了你们母女。”
孟玉恬泪水涟涟,温声软语,“恬儿明白爹的不得已,娘也明白,爹不用自责。”
孟靖老怀安慰,更是自责无比,再加上了孟玉歆刚才那不知分寸的一闹,更是坚定了回去要好好整治府中事务的决心。
孟玉恬悄悄瞥了眼孟靖,唇角微不可及的扬起,只是一转头,眼角余光扫见马车内长乐县主的尸身,突然打了个寒颤,一股寒意涌上心头,竟不敢再看。
“呵。”
身后突然一声轻笑,笑声微凉,直让人自心底发寒。
孟玉恬惶然回头,恰好迎上一双细长锐亮的眸子,深邃的眸子暗沉似海,仿佛自有一股魔力,让人一旦深入便不可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