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分明,仿佛刀锋雪霜,一时屋子静了下来,死寂一片。
孟初一与容珩相视一眼,俱在眼底看出震惊之色。
兰妃虽是妃,宠爱绝不输静贵妃,静贵妃虽执掌宫闱,到底是宫闱女子,兰妃身后有图兰郡支撑,又有献王这样一个军功卓著的皇子,在宫里的声势,绝不输静贵妃的。可从另一方面来说,兰妃所有的底气,全都来自于隆庆帝,隆庆帝一倒,除非献王能够登基,否则对她是没有半分好处的。
容珩目光微敛,平静道,“理由。”
“理由?”兰妃轻笑,“慕容大夫的死,算不算?你难道不想替你外祖复仇?”自以为丢下一个重磅炸弹,兰妃微微一笑,又看向孟初一,“他若不死,你便注定进后宫,你甘心进后宫为妃,然后成为雍王的庶母?到时候,即便你们不顾礼法,你们乃至你们的孩子都要为世人诟病生生世世!”
孟初一微微皱眉。
兰妃说的是事实。
以隆庆帝的心性,他势必是要将她这个他所能找到的救命稻草管束在身边,他也必然会将她纳为妃,眼下看来,若隆庆帝不死,她与容珩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反,要么逃。
反,对抗的是一整个封建皇朝,要付出的艰辛,绝非普通人能承受。
逃,这个朝代,虽是封建皇朝,依旧需要文牒身份,即便那些于他们而言轻而易举,可这种时时躲藏日日担心的光景,不论容珩还是她,都是不能接受的。
这么算起来,倒真的只有隆庆帝死亡,才能皆大欢喜。
她不由看向容珩,容珩虽与隆庆帝关系淡漠,到底是亲父子,容珩回之以一笑,神色平和,孟初一的心忽的定了下来。
随他便是。
容珩看向兰妃,“兰妃娘娘,你既然知道陛下的病情,就该知道,即便是我们替陛下诊治,怕也早有人在旁边候着,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不尽全力,未免太强人所难吧,况且退一万步来说,这对我们又有何好处,陛下出事,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不说什么生生世世,怕是连一刻都活不了罢。”
兰妃轻轻一笑,眉眼自有傲慢之色,“我自有法子保你们平安。”
“平安?何谓平安?一辈子苟延残喘,托庇在娘娘羽翼之下,日日担心娘娘会不会卸磨杀驴杀人灭口?”容珩微笑,说出的话却字字诛心,丝毫没有宽厚之意。
兰妃眸光微锐,面上隐隐诧异,似乎是没有想到一贯给人老实温厚印象的慕容驰竟也有这样犀利的一面,美丽眸子微敛,忽而一笑,“即便我不寻你们,我就不信你们当真一点成算没有。”她看向孟初一,“昨夜那个內侍,还有你寻的那木菊,旁人不知道功效,我可是知道的,你道,我要是挑破了,你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待在这里?”
“我当然能安然无恙。”孟初一微笑,“兰妃娘娘聪慧,难道不知?”
兰妃一窒,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隆庆帝的病还未好,隆庆帝好不容易找着一个能救他的人,无论如何,此时都不可能让孟初一出事,不止是孟初一,连慕容驰也不可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