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别的事我就睡了。再见。”她说完,电话一挂,钻被子里去了。这下他不会再打电话来骚扰了吧?
他站在楼道口,正是风口的地方,冬夜的寒风呼啦啦往他身体里灌,他握手机的手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了,耳边回想着的还是她那两句“我知道”,以及她说的:你们不是真订婚。
最初他是有几分自豪的,他的女孩儿当真冰雪聪明,不点即通,可自豪过后,他才隐隐感到刚才和她的这番对话有些不对劲,但他不能再打电话问了,她说她要睡觉……
他的车现下全都开不了,他打车来的,现在还得出去打车。
顶着迎面而来的冷风往回走,好似血液都冻得凝固,不再循环了一般。
粟家。
粟融星坐在房间里,捧着手机,已经发了好会儿呆了。
她最新的一条微博便是澄清自己的订婚消息,说明并没有订婚宴,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她的父亲粟振已经被证实与谋杀案无关,而她要讲真正的凶手引出来。
当然,她并没有说明为什么办个订婚宴能引出凶手,只一句话了结:其中缘由,不便诉诸于众,而对曾在微博发布订婚消息欺骗大家的行为,她表示道歉并会删博,此后不再谈及此事。
所有关于她和粟融归的博文她都必须删去。
她的微博页面上已经没有了这些内容,只是,她并没有删,她只是将它们变成仅自己可见。
她怎么可以删?她怎么舍得删?
从今天起,到余生永远,陪你一起。
这句话,自写下那一刻开始,她不知念了多少遍,每念一遍,心里的执念便多一层。
为什么不可以陪你一起呢?就像今晚发生的那样,她伴在他身边,一直,永远。
都知道订婚宴是假的,可她,却把它当成了真的。
“笃笃笃”,响起了敲门声。
“融星。”是粟融珵。
她将手机收了起来,“门没锁,进来。”
“爸爸叫我们去书房。”粟融珵没进门,只在门口道。
“嗯,我就去。”她应道。
书房里,尚清梅握着粟振的手,双目含泪,“总算是回家来了!这些日子可苦了你了!”
粟振其实之前就已被证实跟樊越的谋杀案无关,但他没回家,而是住在郊外的别墅,这也是儿女们的意思。
尚清梅的眼里是带着一丝重逢的喜悦的,粟振则不然,他在老妻面前叹息,“后头还有苦的啊!跟谋杀是没关系了,但咱们公司的事……”他摇摇头,“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书桌上还摊着一堆报纸,是他回家后让人找来的,全是跟他有关的报道,纸媒还好,他知道,网上负责的不负责的各种报道出来后,他就已经成了网络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人人打得。
他从来都是个惜名的人,不然也不会花那么多钱去做慈善,而今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民营企业家形象完全颠覆,他心里如何不痛?他痛得都问尚清梅了,“我是玩投机和欺骗了,可是,我就一无是处了吗?还说我做慈善的钱是拿着大众的钱去给自己贴金,我们从前不上市的时候,我也常常去做慈善啊,我那时还带着融星、融珵和阿馥,阿馥那时候身体不好,还亲自张罗了好多东西带给他们,书都是阿馥一本一本挑出来的……”
阿馥是他前妻。
尚清梅脸微微一僵。
粟振却未曾察觉,还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绪里,“我怎么就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了呢?我明明是好人啊,我是良心企业家,我白手起家一点一点创下我的基业,我不忘回馈老乡和社会,我怎么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