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丛不语,片刻,才背对着苏钰道:“快要过年了,黄大夫说你身体再经受不住颠簸,不如在这儿留下来静养一段时间,待过了正月天气回暖,再……再回到他身边。”
苏钰想了想,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思量再三,终是点了点头。
“只是又要麻烦你了,自从认识了你,我似乎一直都在麻烦你。”
稍回过头,曾丛望着苏钰,眼眸浅浅一笑,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难道我不是在未雨绸缪,待以后走投无路了,找你依靠么?”
“呃~”
“不要与我太生分,我朋友不多,或许不懂得该如何相处,不过你怎样对待温兄,也可怎样对待我。”
苏钰本来坐的端正,听曾丛这样一说,便到一旁的小塌上靠着小几翘起二郎腿坐下,伸手捏起一颗花生往空中一抛,然后张嘴接住,瞧着曾丛那张温文无害的脸,眯着眼睛奸诈道:“那你可不要后悔。”
说着,捻起几颗花生,便朝着曾丛扔了过去。
苏钰不曾看清曾丛如何出手,只见行云流水之间,几颗花生已经稳稳的捏在他的指尖,然后轻轻的,将花生外面红色的薄衣剥了,缓缓放进口中,眼睛里带着几分满意的笑容。
苏钰则在一旁暗暗称奇,但想着若拉着这曾丛结拜兄弟,那不管是论头脑还是功夫,极有可能威胁到她作为老大的地位。
细一想,苏钰奸计上了心头,倚老卖老朝着曾丛唤了声,“小丛弟弟,你是哪年哪月生的?”
被这声弟弟一唤,曾丛剥着花生的手一停,无语道:“娘亲去的早,我也不太清楚。”
“没关系。”苏钰听着,顿生怜惜,“那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弟弟了。”
“……,可以反驳吗?”
“不可以。”
“那好吧。”
曾丛无奈,平白无故几句话,就做了人家的弟弟,不过也好,曾丛在暖炉前剥着花生,回头看看苏钰慵懒的模样,心里莫名的,有了种安逸的归属感。
两个人东拉西扯寒暄了好一会儿,苏钰总觉得一声不吭到了甬江,而且要在甬江待上一段时间,萧逸一定会十分担忧的,眼下她虽然不能颠簸,暂时回不了边关,那也需要写上一封信,告诉萧逸他要做父亲的好消息,一来让他高兴高兴,二来也报个平安,要他心安。
洋洋洒洒一大篇书信写好了,苏钰将信纸上的墨吹了吹,然后款款折好放进信封当中,用蜡封好才交给了曾丛,想着曾丛手下能人众多,将一封家书捎到萧逸手中,必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曾丛不语,默默接过了苏钰的书信,瞧着她欣喜的样子,喝了小丫头煮的几口茶水,才起身出了屋子。
离开了苏钰所在的院子,暗处一侍卫忽然现身,朝着曾丛行了个礼,问道:“主子,要送信么?”
曾丛看看手中的书信,眼神一冷,不曾回答那侍卫,只握着信,朝着书房里去了。
站在雪中的侍卫望了望紧闭的房门,又退到暗处,渐渐隐去了身形。
这些事情,苏钰并不知晓,只托腮望着屋中来回忙碌收拾的小丫头,觉得格外有趣。
这小丫头名叫柳翠,是曾丛搬进这园子之后,从街上买来的,据说是家里穷,父母要养活弟弟,便将作为姐姐的翠儿拉到街上卖了。
这种事情,在如今并不稀奇,可让苏钰觉得有趣的,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像翠儿这小丫头一般没有主见的人。
大多时候,吃什么要问,喝什么要问,屋里摆着干花的花瓶放在左边还是右边,也要问。每次苏钰和那黄大夫抬上几句的时候,翠儿在一旁边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因为她总觉得黄大夫说的对,苏钰说的也对,再细想,她又不知道该听谁的才对。
于是乎,相处几天之后,苏钰便想办法在翠儿心里,种下了一个根深蒂固的认知,就是但凡是她说的,都是对的,所有和她不一样的说法,都是错的。
这一点,翠儿在苏钰讲说了一通之乎者也的道理之后,便佩服的五体投地,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