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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1 / 2)

薛盈淡淡笑道:“这位客官想是贵介出身,看不上小店的粗陋食物,所以才会觉得食不下咽吧。”

谁知李维听到薛盈这话,竟是将剩余的半张饼拿起,很快地吃完了。接着又喝完碗里的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又很快将另一张饼吃完了。

李维一贯挑剔,不喜欢的菜是绝对不会多吃的,如今他这副做派,倒真出乎意料,薛盈不由愣在那里。

李维淡淡笑道:“味道不错,原来韭菜也很好吃。贵店的食物很合我的胃口。”

薛盈咬牙笑道:“那以后常来啊,我还会做羊脂韭饼招待客官的。”

等那店里的食客走了后,薛盈终于可以不必装相,冷冷道:“你又过来做什么,不是说好今后各不相干吗?”

李维沉默片刻道:“我不许你嫁人。”

薛盈愣了一下,方彻底明白李维的来意,心中的怒火又涌了上来,不由冷冷道:“阁下这话当真好笑。我嫁不嫁人干你何事?你是我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李维皱眉看向她:“你先别生气,总得给我一点时间。”

薛盈怒极反笑:“阁下还是不要在这里自作多情了,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我更是对你没有一点的好感,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谁知李维竟然不发怒,反而淡淡一笑道:“薛娘子这话有点自相矛盾啊,明明你刚才叫我常来,还要准备羊脂韭饼招待我的。”

“你!”薛盈刚想骂他无赖,却见李维沉声道:“这几天我会天天过来的。”说完也不理薛盈,竟是转身离去了。

薛家瓠羹店正式成为丰乐楼的脚店后,也算京城一众酒楼中有了名号,照例要参加酒楼业的行会。

薛盈对这件事很重视,一大早就起身梳洗打扮,特地换了身庄重点的衣衫,确认从头到脚没有问题了,才郑重出门。

京城酒楼业的行首就是梁永年,所以今天的行会是在他的私宅召开。

梁府的宅院位于京郊,占地极大,五进宅院后面,还有一座后花园。园内竹树交加,亭台轩敞,有一个极宽的金玉池,池子旁边都是朱红栏杆,夹着一带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月洞门,走进去别有洞天,居然是一个极轩阔的院落,今日汴京酒楼业的各大行户就在这里集会。

看来这位梁行首,财力真是不可小觑啊,这是薛盈来此的第一感想。今日参加行会的大多是中年男子,此外零星有几位老妇人,像薛盈这样的妙龄女子当真罕见,是以一出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一位中年商贾皱眉看了薛盈许久,终是忍不住道:“这位小娘子,我们这里是正经行会,贵府当家男子为何不亲自前来,倒教你一个小娘子来出面应酬。”

自从爹爹去世后,薛盈一个人抛头露面张罗店中的生意,这种质疑接受得多了,她原本就不放在心上,看着中年商贾鄙薄的眼神,她反而没那么拘束了,索性堂而皇之来到花厅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喝茶吃点心。

她居然不理自己,旁若无人地开始吃东西。中年商贾登时大怒,沉下脸道:“这位小娘子,我问你话呢,为何不答?区区一介妇人竟敢如此无礼吗?”

薛盈这才慢慢放下茶盏,抬起眼来道:“据我所知,汴京经商的女子成百上千,没有任何一家行会的条例上说,集会时不准妇人入内啊?”

中年商贾没想到薛盈年纪轻轻,却这样伶牙俐齿,停顿了一下方道:“男女有别,今日集会都是男子,便偶有一两位妇人,也是上了年纪的。你一青年妇人混迹其中,多有不便。”

薛盈扫了他一眼笑笑道:“哦,这样呀。可惜我就是薛家瓠羹店的店主,店内唯一的男子是我雇用的杂役,今年只有十五岁。阁下若坚持不与妇人打交道,不如我回去,换他过来?”

“你你你。”中年商贾被薛盈噎得说不出话来,便打算叫一旁的人来帮忙。

正在这时,花厅门口传来一阵响亮的笑声:“顾三郎就不要和一位年轻娘子计较了,据我所知,薛娘子就是薛家瓠羹店的店主,厨艺极出色,当真巾帼不让须眉,何况店里也确实没有主事的男子了。我们商贾人家不比儒生,也不必太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顾三郎全当给我个面子,别再计较了吧。”

薛盈注意到说话的人大约五十来岁年纪,相貌甚有威严,他一走入花厅,其余的行户便都站了起来。此人应该就是梁永年了。

梁永年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以他的身份地位而言,这话无疑是不折不扣的命令,那名中年商贾虽是不愿,也只好答应下来。

薛盈此时倒是有点忐忑了,自己拒绝了梁的提亲,梁永年竟然不计前嫌出面维护她,她有些摸不透梁永年的用意。

众人商议了一些行会中的例行事件,却听梁永年清清嗓子道:“诸位都在商场浸润多年,应该知道规矩。居者市鬻,每千钱要交纳三十文的住税,敢私藏物品为官司所捕获,抄没其三分之一收入。朝廷律法并非虚文。”

梁永年冰冷的眼光扫过一位店家:“张大郎,据我所知,你上个月的营业收入很多,应该不止缴纳这一点税吧。”

那位店家眼皮一跳,忙道:“梁行首明鉴,在下上个月的营业额结算时出了点差漏,正在让账房重新计算,等有了准数,一定将差漏补上。”

梁永年这才点点头道:“这也罢了。都是生意人,只要诸位行事不出大的纰漏,能替你们遮掩的,我自然也会遮掩。只是不要太出格,否则都商税院怪罪下来,我区区一商贾也担待不起。”

薛盈此时听出一点门道了,作为一行的行首,一大职责就是替都商税院监管下属的行户,严禁他们偷税漏税。想来梁永年能酒楼一行混得风生水起,上面必是有人的。

因为初次参会,薛盈只有旁听的份儿,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她正打算告辞,却见梁永年走过来道:“薛娘子,麻烦借一步说话。”

薛盈愣了一下,只得跟着梁永年来到一个僻静的所在。梁永年笑着寒暄道:“我与令叔祖有交情,据说他去洛阳游历了,身体可好啊?”

薛盈没想到叔祖的交游如此广,居然与梁永年相识,愣了一下方道:“托赖庇佑,家叔祖身体安康。”

“那就好。”梁永年决定有话直说:“薛娘子,我看你是个爽快人,我也是个直性子,此时此地也就不必绕弯子了,我想知道薛娘子为何拒绝这门亲事?”

薛盈实在不敢得罪这尊大神,思量片刻道:“多谢梁行首抬爱,只是妾身一个人过惯了,性子疏懒惫赖,也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实在不堪与令郎做配。”

梁永年笑道:“薛娘子过谦了,梁家不过寻常商贾而已,原也没那么多规矩。说实话,我十分欣赏你这爽朗的性子,犬子为人内向,正需要娶一个泼辣一点的妻子。薛娘子放心,有我做主,你嫁进来,府上是没有人敢难为你的。”

看来梁永年还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薛盈甚感头大,忙解释道:“梁行首这么说,实在令妾身惭愧。说实话,妾身之所以拒绝提亲,并非是因为看不上贵府,实在是妾身根本不想嫁人受拘束,只想守着瓠羹店过自己的小日子。”

梁永年原以为自己亲自出面挽留,已经给足了薛盈面子,谁知她竟丝毫不买账,理由也匪夷所思:不愿意嫁人!在他看来,这世间但凡守规矩的妇人,都不该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梁永年年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沉声道:“薛娘子既然无意,我自然不会勉强。毕竟向犬子提亲的人也挤破了门槛。只是我听闻,薛家瓠羹店现在从汪厚生那里购买酒水?”

早就听说汪厚生与梁永年是死对头,薛盈迟疑片刻道:“正是。”

梁永年冷冷道:“汪厚生的好日子快到头了,薛娘子好自为之吧。”言毕也不等薛盈答复,径自转身离去。

回瓠羹店的路上,薛盈一直在思索梁永年说的话,却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未免有些郁闷,谁料刚一进店门,却发现李维又来了。

他倒是没有食言,说每天会过来,果真天天来这里签到,而且总是选择快要打烊的时间,届时店里食客虽不多,但薛盈总是要注意大家的观感,不好对李维过于疾言厉色。

沈瑶见她回来了,仿佛找到救星一般,忙把她拉到一旁低声道:“娘子可算来了,李学士在店里坐了半天,非要吃娘子亲手做的饭。”

花样还真不少,薛盈内心冷笑一声,上前提高了声音问:“客官今天想要吃什么?”

李维笑笑道:“黄金鸡或酒煎肉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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