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从三岁那年开始,至今已有十九个年头了。”眼里含着一抹悠远,又或许是一丝漠然。慕槿闻言也不禁挑了挑眉,讶道:“哦?大少爷竟记得这样清楚?”
李瑜书也不因她这番直白的话而怀有任何抵触不适,只是淡扯了扯唇,点头道:“嗯。”
“那昨日的消息大少爷可知晓了?听说这事儿昨个儿闹得沸沸扬扬,已传遍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了。”慕槿瞧着他,见他神情未有半分变化,挑眉缓语,“不过好在这件事很快被人压了下去,因它不仅涉及到家丑,还涉及到有关朝廷命官风流恶性之事,有损朝廷威誉。”
李瑜书唇间微抿,一袭白衫映衬着脸庞更加虚弱。那样子似是本该如此无所谓,又似淡漠不在意。
慕槿弯了弯唇,把他脸上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末了,又缓缓收回诊脉的手,淡笑道:“该除的人都已除了,我想大少爷的心结也可以解掉一半了。这病,我相信自然会好得快些。”
李瑜书原本清漠淡然的眼神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又恢复常色。他淡看着她,虚浮的眼里含着一股清漠,不承认亦不否认,缄口不言。
慕槿起身,转到书案旁铺纸落笔,一边还不疾不徐地开口,“不得不说,大少爷真是好手段。害父害母害弟害己,施计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心慈手软。且痕迹难寻,证据难觅,真令在下佩服不已。”
无缘无故说出这样看似冤枉人的话,往人头上扣一顶屎盆子,若是常人听到她这番话准会火冒三丈跳起来指鼻瞪眼地同她对峙。
可是,李瑜书闻言依旧无动于衷,平静的眉梢微微一沉,却又很快松缓,径偏了眼帘看向对面的墙。
“若你明白我以前受过的伤害,又何会如今日这样称赞讽刺。他们,都是该死的,索性,也如我所愿,都死了。”他嘴里低喃几字,眼里闪过一道黯然和坚决释然。原本矛盾的情绪放在他身上却毫无违和之感。
慕槿闻言勾了唇,淡道:“此事做得滴水不漏,却不代表除我之外的其他人看不出来。不论如何,我也奉劝大少爷您一句,既然恩怨已了,那就安心养病,好好地活着。不该插手的事也勿要掺和,损人利己,不见得会利多少。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少爷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
昨日一事,她虽觉疑点重重,却也并未多加思索。只是今日来这李府的路上,她才突然想到昨日的事,细细理了一遍之后,方才对疑惑之事大胆地猜测起来。
好在李瑜书没有否认,也毫不惊慌,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风雨不侵,油盐难进,倒让她刮目相看了几分。
“为何不去揭穿我?”他的语气里没有疑惑,也没有惊讶,自幼受了书墨熏陶之人身上自成一股书香沉敛之气。不惊不骇,镇定如常。
眼前这个人,虽穿一身低等仆衣,脸上也有一块难看的黑斑遮去了大半容颜。
明明很庸俗甚至令人厌恶避之不及,那一身的谈吐不凡以及不经意间流露的出尘气质却让人疑惑不已。
他直觉这个人不简单,但就这样却也看不出任何破绽来。
听此慕槿却是收笔,偏头淡笑,“心有善念,只不过是惩治了一些曾经对不起你的人而已,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做了坏事也不见得一定是十恶不赦之人。何况,大少爷何曾亲手沾过血?何曾杀过人?正如先前所说,证据难觅,揭穿人也得有证据才是。”
她拿起纸,轻吹了一下,缓缓起身,“况且,知此事的非我一人,维护你的人又何止宁安王一个。这等费力不讨好的事我可不会做,成为敌人倒不如成为朋友来得妙?对么,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