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在后面看得冷笑,在哥哥与沐扶苍纠缠时就甩手离开,直接回书房温习功课。
刘材站在原地,阴沉沉地看着试图甩开碧珠的梁康,过一会又扭头盯着沐扶苍的背影。
“奇怪了,小姐哪去了?”
碧珠不似沐扶苍,曾在梁府居住多年,她经过两年多的时间冲刷,早就把梁府的路径忘了五六成,等放过梁康,回头再看,已找不到小姐了,加上梁府下人不配合,身单力薄,无头苍蝇般一阵乱跑,差点把自己也丢了。
知道梁刘氏从来不怀好意,碧珠心里不安,生怕小姐在梁家地盘给小人暗害了,冷汗涔涔,焦急万分,路上遇见神色古怪,犹豫逡巡的刘材也顾不上细究。
刘材正陷入两难时,庭庭一路小跑,到他面前,轻声叫道:“哥,你果然在这!娘昨天交代的话不要忘了呀。”
刘材不耐烦道:“我没忘,但沐扶苍那种女人,光天化日下与男子拉拉扯扯,叫我怎么娶……”
“哥,我们是大人了,不能任性!”
刘材一噎,狠狠地一踢石子,低骂一句,向梁刘氏早安排好的房间方向走去。
庭庭不比哥哥心里好受,但沐扶苍做嫂子总比做“嫂子”好,她盯着远处为石树遮挡的房间,郁郁想道:“这就是命数啊,她天生有钱貌美招人爱,我却只是个寄人篱下的乞儿。娘一心放在哥哥身上,我的生辰宴给她们当笑话用,不知将来我婚事会被娘卖给谁家呢。”
梁康失魂落魄地坐在花园小亭里长吁短叹,梁夫人身旁的大丫鬟桂叶匆忙走来行礼:“可算找到少爷了!夫人新得了一壶好酒,请少爷前去品尝。”
梁康没精打采道:“我没兴头,放着以后喝。”
桂叶拉着梁康衣袖摇摆撒娇,娇软道:“今天是大喜日子,好大兴头等着少爷呢!少爷跟着奴婢走就是了。”连哄带劝地拽走了梁康。
梁刘氏算计时间,到了饭点时,那边事情也该成了,招呼客人们道:“咱们去花园用餐吧,我请来赏心楼新得的越州厨子,做得一手好粉,酸甜鲜香正宜时节。”
一行人到了花园,刚落脚,就听花园那头一声女孩尖叫,接着骚乱起来。
梁刘氏怒道:“何人喧哗?”
梅香张罗了好一阵吃食,身上沾着醋味,也来不及换衣服洗漱了,凑来大声回报道:“夫人,那边出了事情,需您去调节调节。”
“小孩子打架吵嘴了?在家里能有什么大事。”梁刘氏嘴上抱怨着,动作爽利地起身朝花园深处的房子走去。
梁家几个远亲媳妇跟去瞧热闹,其余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浅笑道:“真会抢先。走吧,酒也喝了,情也领了,陪着当证人吧。”
夫人多少都经过内宅斗争,即使有不懂的,给同伴点拨几句也晓得了,又气又笑:“是不是没出嫁的小姑娘凑一堆,就非要闹出一次这等事,才算圆满?”
穿过假山藤架,也就百十步距离,便到了房子门口,门微微敞开条缝隙,前面立着几个丫鬟,看见夫人们出现,立即跪倒,七嘴八舌颠三倒四乱讲一气。
梁刘氏佯怒道:“房里是何人,大白天地做什么呢?把门打开!”
说来也怪,任谁都心知肚明里面发生“何事”,偏偏每次事情出现时,不管同伴敌人,都先没头没尾地开门露丑,一个劝阻的也没有。
沐扶苍是疑惑很久了,从无意的丫鬟仆役到有意的夫人或小姐,凑巧的客人路人,怎地一个比一个爱大呼小叫,开门一个比一个利索,在贞洁如人命的时岁里,难道没一个动恻隐之心,肯留他们一小会穿衣时间?
“夫人,且慢,大家都是客人,另有许多未婚姐妹在呢,先叫管家来处理,抓了现行,还怕人跑了不成?左右是家事,私下里罚吧。”沐扶苍良心短暂发作,无用但真诚地劝了一句。
梁刘氏听见这好心劝阻,却是如晴天响雷,浑身大震,目瞪口呆地转头盯着身后的沐扶苍主仆看。
沐扶苍一脸天真无辜,她身旁的碧珠呆傻傻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就在沐扶苍说话的时候,门已开了,几个妇人迫不及待地越过呆立原地的梁刘氏,涌进房间吵嚷起来。
刘氏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说话者是她们算计中的沐扶苍,可是沐扶苍既在房外与大家同行,那里面的人又是谁?
夫人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兴致大起,朝房里张望,个高眼尖的几个叫道:“咦,这个姑娘是刘家的小寿星!”
刘氏悲嚎一声,挤开人群冲进房间,沐扶苍也是大吃一惊,跟碧珠进去一看,床上躺着梁康,人已半裸,陷入熟睡,床对面角落里蹲着一个发髻凌乱的少女。
少女伸手捂脸,背对着墙壁抽泣,但看衣着身材,不是刘庭庭还能是哪个?!
“原来是她们算计小姐,结果小姐把刘庭庭绑走塞给了梁康!好一招移祸江东,以牙还牙!”碧珠自以为参悟,钦佩地仰望小姐,却发现沐扶苍脸上惊讶不似作伪。
“舅表兄妹,也是桩亲上加亲的好事情。大家散了吧。”夫人们打趣着离去,虽然整件事情莫名其妙,但是梁康是梁家长子,刘庭庭是梁刘氏亲侄女,料来或是梁氏夫妻间的较量,笼统是一家人,她们掺和着没意思。
小寿星都出事了,生辰宴自然没了下文,花园里一时只剩了来不及收拾的桌碗,而草木深处,门扇斜在一旁,凌乱不堪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点衣料摩擦声,接着从床底伸出一只苍白羸弱的手臂,支撑着慢慢爬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