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芜菁没有吃安眠药,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一丝动静,像是有人开了门。
大概是因为神经敏感的缘故,即便对方已经非常小声,可她还是听到了,甚至之后的脚步声,不小心撞到东西的小动静,都被她听的一清二楚。
在这样的黑夜里,一点响动都在无线的放大。
季芜菁立刻从床上起来,摸出一直放在枕头底下的防狼器,又从柜子里拿了棍子,迅速的躲到门后面,耳朵贴在门上,就听的更加清晰了点。
那人走到她门前停住了,而后门把就动了动,并没有立刻拧开,像是在考虑,然后一点一点的拧,动作极其缓慢,也非常的小心翼翼。
季芜菁稍微靠后了一点,人贴在了门后的墙壁上,屏住了呼吸。
门推开,眨眼的功夫,那人就闪身进来。
季芜菁没有任何犹豫,打开防狼器,朝着那人的方向狠狠戳了过去,管他戳到什么位置。
这个时间点闯进来一定不会是好人,如果是沈遇陈,应该不至于进她的房间。
紧跟着,她又扬起棍子盲打,打哪儿算哪儿,反正不能有片刻的犹豫,一犹豫肯定被对方得手。
“呀!”
黑暗里,男人的叫声尤为显著,季芜菁听着有几分耳熟,下手就缓了一点,但也没有完全停手。
但棍子已经被对方准确无误的抓住,季芜菁见状立刻松手,然后直接窜出了门,朝着门口跑去,快到门口的时候,屋子里的灯光亮起来。
“跑什么!”
季芜菁脚步一顿,猛然回过头,就瞧见叶澜盛揉着脖颈,一脸苦闷的站在那里。
她愣了愣,揉了下眼睛,还没睡觉就开始做梦了?
叶澜盛说:“你这都搞的什么东西?差点没给你电死。”
他把她的行凶道具一并放在柜子上。
季芜菁仍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你,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在这里?”
“从沈遇陈手里拿的钥匙。”
“嗯?”
“你管我。”他拧了眉毛,语气凶了一点。
“你闯的是我家,我不管谁管?”她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虚惊一场,一颗心算是放下了,她吐了口气,说:“快走吧你,下次别这样了,我差一点报警。幸好没动刀子,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揉着脖子没打算走,走到客厅坐了下来,说:“你也知道后果不堪设想?怎么不知道看清楚了再打,疼死我了。”
“这种时候,哪有时间看清楚,等看清楚了,若是坏人,我不是完了。”她见他坐下来,拍了拍门,说:“你快回家吧,这么晚了。”
“不急。”他环顾了一圈,“这地方还算不错。”
季芜菁没做声,站在门口,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而且他今个身上穿的衣服也有点怪怪的,怎么看都像是沈遇陈的风格。
叶澜盛:“你站门口干嘛?当门神啊。”
“不啊,我随时恭候你走。”
“怎么那么晚了还没睡,睡不着?”他没理她的话,自顾自的询问。
“嗯。”她应了一声,不想跟他多做交谈。
叶澜盛被她打的那几棍子着实是疼,他坐了一会,稍稍缓过来一点,他说:“你刚才打我头了,我这会有点晕,你不打算过来看看?”
“晕的话,去趟医院。”
“你陪我去?”
“自然是你自己去,是你私闯名宅在先,打伤了你也得自己负责。”
外面的暖气关了,这么站着多少有点冷,季芜菁紧了紧身上单薄的睡衣,这会才想到看一眼时间,快两点半了。
她抬眼朝着叶澜盛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瞧见他也朝着她看,两人视线在空中交织了一瞬,季芜菁立刻转开视线,说:“时间不早了,你不睡觉么?”
“正巧,我跟你一样,也睡不着。”叶澜盛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要不你过来,咱们聊会天?”
季芜菁原想说没什么好聊的,不过瞧他那样子,估计是没打算走,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僵持着,可她又不想过去,她有自己的打算,也不想破坏掉计划。
正当她兀自想着,叶澜盛起身,问:“哪儿倒水?你不给我倒,我自己可以倒吧?”
季芜菁想了下,“你坐着吧。”
她去厨房拿了杯子,给他接了杯水,没递到手里,只放在茶几上,杯子刚放稳,叶澜盛便一把扣住她的腰,直接将她摁到了身边。
季芜菁一惊,已经挣脱不开了。
转头的瞬间,叶澜盛就吻了上来。
没有任何预兆的,就那么直接的为所欲为。
要下定决心很难,下定决定以后付诸行动更难。
两个人都知道利害关系,可季芜菁忍得住,叶澜盛却难以忍受。
他甚至觉得季芜菁冷漠的可怕,躺在床上忍不住想,她曾经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不是说很爱么?很爱怎么忍得住?
谁说只有女人会胡思乱想,男人也会。
他实在难安,必须要找她证明,所以连夜把沈遇陈揪出来,二话不说,抢了钥匙,抢了衣服,开着沈遇陈的车直奔这里。
而此时此刻,沈遇陈被绑在九尊。
真的是五花大绑,由梁问亲自看守,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季芜菁有一瞬的动摇,差一点再次深陷,但她醒悟的很及时,立刻反抗,并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叶澜盛痛,但也没有松开,双手扣住她的手腕,反剪于身后。
季芜菁整个人往后,他顺势压下来,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撑住沙发。
季芜菁侧开头,总算是挣开了他的吻。
叶澜盛的唇落在她脸颊上,他也不恼,顺势亲了一口。
季芜菁斜他一眼,却看到他眼里的笑,真心实意的笑。她心口像是有什么撞了一下,又疼又痒。
她垂了眼帘,终究是硬不下心肠,她低声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自然是高兴才笑。”
不等她说什么,叶澜盛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我真的很想你,我本来只是想来看你一眼,没想让你知道。没想到你醒着。”
“是么?那你刚才都看了好几眼了,怎么没有走?”她耳朵微微发红。
“见你醒着,就想跟你说会话,感觉很久没有跟你说话了。”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叶澜盛:“有啊,很多吧。”
“是么?想不出来。”她还是冷冷的,稍微挣扎了一下,说;“你快松开,这样我很难受。”
“能好好坐着聊会天么?”
她瞥他一眼,“你不乱动就能。”
叶澜盛松开手,季芜菁只是挪开了一点位置,并没有走开,她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说:“这是沈遇陈的吧?”
“你为什么知道?”
“这衣服我见他穿过。”
“记性还真好,你很关注他。”
季芜菁弄了弄头发,说:“这几天住在一起,帮忙整理过衣服,既然就记得。”
叶澜盛脸上的笑没了,目光沉沉的看着她。
季芜菁对上他的目光,“你有意见了?”
“不能么?”
“不能。”
他扯了下嘴角,冷笑了一声,“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跟你说啊,不要等人没有了,你才……”
他的话没说完,季芜菁突然凑上去,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下,但也不敢太用力,就怕给他留个印子,不好交代。
“胡说什么,你是咒我死,还是咒你自己?”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手掌有些凉,衣服少,实在冷,怎么搓都热不起来。
她摸了摸,说:“你脸好像有点糙了。”
他没有拉开她的手,又高兴了一点,眸色都变得温柔起来,“哪里?糙一点不好?”
她的手指摸过他的眼窝,仔仔细细的看过,“没有睡好?”
他伸手圈住她,“睡不好,你不在我身边之后,一天都没有睡好过。”
“那就找医生开点安神药,实在不行就吃点安眠药。你应该是压力大,事情太多,才导致失眠的。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好,但还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身体好了,才能应付自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
她的手往上,摸到他的头顶,问:“刚才打哪儿了?”
他握住她的手,往下挪了一分,“这里。”
季芜菁仔细摸了摸,又让他低头,扒开头发看了看,确实红了一块,似乎还有点肿起来了。
她微的皱了皱眉,说:“你不早点出声,说名字我就会停手。我没想到会是你,我以为……”
“以为谁?”
“坏人呗,还能是谁。”
他握着她的手,抵在了胸口,“因为这个,所以晚上睡不着?”
她顿了顿,点了下头,“确实有点怕。”
他看着她,良久都没有什么反应,只用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然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之前被送到山村里,是怎么跑出来的?自己跑出来的么?”
他的语气很轻,听起来只是在问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儿。
“我聪明呀,警觉性高,知道不对劲就立刻自救,当然是自己跑出来的。”她笑着,说的简单,也没有过多的赘述。
叶澜盛能想到,这简单的几句话里,放在实际操作有多艰难。
他将她的手攥的很紧,笑说:“对啊,这么聪明的小姑娘找不出第二个,聪明懂事,让人放心。”他的手慢慢松开,摸了摸她的手背,垂着眼帘,说;“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明知道危险的事儿不要去做,永远保持这样的警惕心,多为自己着想。”
季芜菁:“当然,所以你要走了么?”
他看了看时间,摇头,“还早,天快亮的时候再走。”
叶澜盛把她拉进怀里,双手不停搓着她的手臂,说:“冷么?”
“有点,我去开暖气。”
“饿么?”
季芜菁抬头看他,“你想给我煮东西吃?”
“倒也不是,我自己有点饿了。厨房里有食材么?”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垮了下来,捏住她的下巴,说:“给沈遇陈做饭吃了没有?”
“他在的话都是他做的,根本不需要我动手。”
她微笑的看着他,眼神仿佛在说,瞧瞧人家那觉悟。
叶澜盛轻笑一声,手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你去房间,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给你做点。”
“也行。”
两人起身,季芜菁去房间,叶澜盛脱了大衣去厨房,冰箱里的食材很慢,叶澜盛想起了江城的小屋里的冰箱,冰箱不像这边是双开的,空间比较大,毕竟房子小很多,冰箱自然也不会很大,所以每次都塞的满满的。她收拾东西挺有一套,有时候他翻乱了,第二天肯定又是整整齐齐。
人活在当下时,并不会刻意的去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等分开了才发现,她照顾他照顾的有多周到。
叶澜盛站在冰箱前盯着里面收拾整齐的食物和食材,心脏一下子难受一起,一股子无名的燥火袭上心头,忍不住用力的甩上了冰箱的门。
季芜菁正好出来接水喝,恰巧就看到他朝着冰箱发火。
“生气归生气,你拿冰箱出气做什么,它招你惹你了?”
叶澜盛回头,季芜菁拿着杯子站在门口,还是那副神情,两人对视一眼,她进去接水,“是冰箱里的菜都太复杂了,你做不来?还是这里是陌生地方,你施展不开?要不你出去,我来做,想吃什么?”
“你怎么到哪里都那么贤惠?”
他这语气听着可不像是夸奖,怎么听都有点怨气。
叶澜盛:“怎么对着谁都能那么贤惠?”
季芜菁喝了口水,瞥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中文,又不是阿拉伯文,你还听不懂了?”
“神经。”她笑了下,大概有点知道他发什么脾气,转身要走,叶澜盛快她一步,伸手拨了门,手掌在门板上,直接把门关上,顺势把她锁在身前。
季芜菁转过身,双手抱臂,微微仰头看着他,说:“不做吃的了?”
“做,当然做。不过有个事儿我要跟你说道说道。”
“什么?”
“女人不是用来做家务的,我知道你做的好,但有些地方也没必要那么勤快吧?闲的时候躺着不好么?”
“现在这里算是我家,我在自己家里做点家务,有什么问题么?我也不想找阿姨,自己不做,这屋子还不成狗窝了?”
叶澜盛不赞同,“这屋子可不是你一个人住。”
季芜菁想了想,“沈遇陈挺照顾我的,其实也不完全是我一个人在打理,这冰箱是他收拾的。他有强迫症,东西都必须归置整齐,所以很多事儿其实不用我做,他看到了就会做了。”
叶澜盛啧了声,看不出来沈遇陈还有这一套。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跃上心头,可他现在又不能做什么才最让人发狂。
季芜菁见他面色黑沉,看起来有发火的前兆,笑说:“不用比较,没人拿你们两个比较。”
“没比较,我为什么要跟他比,他比不上。”
“那你到底做不做东西了?”
“做。”他收回了手,“你去房里等着吧。”
季芜菁在旁边站了一会,才回房去。
房间靠窗有个地台,上面做了软包,放着靠枕坐垫,旁边还放着几本书。这个设计,季芜菁还挺喜欢的,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这里看看书,或者看看电视,角度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