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烈回想道:“朝中异议太大,只能夺了他的头名,后来成了钱塘一方巨贾,所幸也不曾埋没人才。”
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那你可是少了一大笔税收,”狄其野半开玩笑地说。
顾烈认真道:“若不收重税,过个五年十年,商人这股势力,可就压不住了。但这还远远不到抑商的时候,连重商都还没正经推行。重商需得五年经营,若吏政清明,收益能得约莫十年,再往后,就是顾昭的事了。”
他寥寥几句,已经算到了二十年后去,连顾昭接手的事都想到了。何况,重商、抑商,短短两个词会牵扯多少朝政势力变幻,狄其野不由心惊,又心疼顾烈殚精竭虑。
于是狄其野岔开话题道:“兰延之,巨贾,倒让我想起了兰园……你前世可见过这位兰延之?他长得像鲜卑族人么?”
“不曾,他被夺了头名,自然没能再进金殿,”顾烈还有些后悔,“本该给他个机会,且不说他高中状元,他自辩手书中,说他祖父经商,却从来不让他经手生意。那么,半途从商能成一方巨贾,必有其过人之处。”
狄其野知他求贤若渴,笑着安慰道:“若他果真有才,到时金榜题名,必能踏上奉天殿。你还怕他跑了?”
顾烈一本正经道:“我只怕你跑了。”
狄其野在他怀里转过身来,捧着顾烈的脸,挑眉问:“陛下,您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的?”
顾烈自己都笑了,以吻封缄,不许狄其野笑话他。
顾昭差事办得稳稳当当,直到放了前三甲的榜,众位新科庶吉士朝拜帝王,都没出一点差错。
其实谁都不知道,朝中几位言官手里,正捏着新科状元的把柄。
这位兰延之,在钱塘颇有孤高爱洁的名声,不过是一介商人之后,得罪了一大票才子,不少人对他心怀愤恨,自然有人将消息递到京中,就等他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虽然陛下开恩,许了商人及商人之子下场科考,但兰延之当年考中秀才,可是假托了出身,隐瞒了祖父从商的事实。
他今日高中状元,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只要参了这一本,连带着顾昭,都必定要吃挂落的。
对于这些势力来说,兰延之不算什么,顾昭才是他们针对的对象。
于是,一甲三位俊才入殿面圣之际,奉天殿表面上是喜气洋洋,底下是暗流涌动,就等伺机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