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把她射杀,实在是太残忍了。
万一呢?
持弓的骑士们也有些不忍,他们把箭尖微微地放低了一些。
霍华德一言不发。
依兰就当他答应了。
她小心地走到军队前面,默默估算了一下距离。根据情报来看,距离感染黑瘟疫的活人或者死人十尺,就有被感染的风险。
依兰停在了三十尺外。
“你的祖父不是我们杀死的,”依兰开门见山,“你应该能看得出来,他死于黑瘟疫。很不幸,我必须告诉你这个消息,你们村庄里,已经只剩你一个人了。”
少女瞳仁颤抖,紧紧地盯住依兰,眼泪哗哗地流。
她把嘴唇抿得发白,能看出来牙齿正在打架,喉咙里溢出‘呜呜’的哭泣声。
依兰残忍地说:“刚才你已经听到了,因为你靠近了祖父,很有可能已经感染了黑瘟疫,所以这位长官下令要将你射杀。”
少女的瞳孔紧紧收缩。
依兰缓和了声音:“我为你争取了这个机会,如果你能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向我们提供线索的话,弓箭手们就暂时不会放箭。你想不想抓住这个机会,让长官们知道你并没有染病,你现在很冷静、很健康?”
少女的眸光剧烈地闪烁。
她很快就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冲着依兰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每个人都有本能的求生欲。
依兰轻轻舒了一口气。她知道,霍华德绝对不会有耐心听一个少女哭哭啼啼,长达半个小时。
“很好,现在你不要着急,慢慢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早晨,你几点起床的?”依兰循循引导。
圆脸少女的脸色和缓了一点,她干巴巴地说:“七点……哦不,应该是六点多,天刚亮。”
依兰鼓励地看着她。
“父母不在,家里只有我和祖父。”想起死去的亲人,少女的眼眶泛起了红色,但她很快就压住了情绪,回忆着说,“我们去地里耕作,不到中午,我先回来准备午餐,噢,午餐做的是粗麦面包糊,祖父看到火还没开,抓了块干面包就出去了,他说不用等他回来吃饭。”
依兰心头一动:“为什么?”
黑瘟疫发作的时间,差不多正是午餐之后。
“他说有人请他带路,要去索兰婶婶的家。”少女说,“火炉点着火,我没走开,叮嘱他当心一点外人,他很不耐烦,说,‘能有什么事!’”
依兰回眸,和霍华德对视了一眼。
“你祖父没提到向他问路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没有。”少女摇摇头,接着说,“祖父可能觉得语气太重,出门之前有点不好意思,特意戴上了我亲手编的草帽。您不知道我祖父的脾气,像他那种爱面子的大男子主义者,做这样的事就算是跟我和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还会向别人炫耀我为他编的草帽。”
两位少女一起转过视线,望向地上那顶别致的草帽。
它躺在一个人形焦印的旁边,风吹着帽檐,轻轻晃动,感觉非常凄凉。
少女吸了吸鼻子:“我煮好了面包糊,自己吃完,睡了一会儿中午觉,然后出门就看到祖父躺在那里……”
她捂住嘴巴抽泣了几声。
“别太难过。”依兰等她稍微回复,然后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位索兰婶婶,她家在什么位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婶婶。她家就在村子正中,屋顶上铺着一张白松皮的就是索兰婶婶家。让我祖父带路的人就是黑巫吗?难道黑巫和索兰婶婶有关?”少女睁圆了眼睛。
“暂时不知道——这位索兰婶婶有什么特别的人际关系吗?”依兰反问。
“没有啊。”少女的眼神透出茫然。
“她的亲人呢?她有没有儿子、女儿?”依兰若无其事地问。
“有个儿子,名叫奈利亚,他并不在村里。”少女毫不设防地回答。
提到奈利亚,少女圆圆的苹果脸上飞起酡红,有点不太自然地说:“说起特别……奈利亚他特别英俊,远近闻名,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大家都叫他‘特别英俊的奈利亚’。”
“他人呢?”依兰快速追问。
“去挖……”少女猛地住了嘴,非常不自然地改口,“不知道去哪里了。”
依兰脑海里闪过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他们是强盗,来抢我们金子!’
坎贝尔一定要取自己的命……
依兰灵光一闪,凌厉地开口:“去挖金子对吗!”
少女面露惊恐:“不、不是……”
依兰福至心灵:“所以你的父母也去挖金子了!”
少女的眼神里流露出警惕。
“不是!没有!没有什么金子!”她摇晃着双手喊道。
依兰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所以‘失踪’的青壮年们,真是去挖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