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冷笑,没赵姬为了让他宠幸后妃,竟连这样的手段都使出来了。
不就是要让他绵延子嗣?顺便按插个信得过的人在他身边?好,既然她那般希望,他便偏偏不能如了她的愿!
此后一连数日,嬴政总要去别的宫中嘘寒问暖,却唯独胡美人那里是一步没有踏入过。
这事很快传到了赵姬耳中,一向坐不住的赵太后亲自前来拜见,嬴政将侍候的宫人一一摈退,只留了赵高在门口等候。
“母后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赵姬悠闲的与他对面而坐,“也无甚事,只是那日哀家请大王赏花之时有外人在场,所以很多事情不便多说,如今得闲,不过是来同大王谈谈心。”
“哦?”嬴政抬头看着他,笑道:“母后可是觉得孤寂?”
他话中带着些调侃之意,虽是开玩笑,却像是另有所指,赵姬听罢一愣,半笑道:“政儿说的又是什么玩笑话?”
嬴政伸手将手中书卷一放,道:“是不是玩笑话,母后心中也是明白的。”
“政儿!”
赵姬语气难免重了些,心中只道嬴政这番话道像是特意同她说的,“政儿有话不妨直说,何苦让母后这样猜测?”
嬴政瞥了周遭一眼,又将视线落到她身上,语气冷硬:“母后,吕丞相是有功之臣,屡次为大秦立下汗马功劳,可毕竟也只是朝臣,有些事情,母后也莫要太过纵容。”
赵姬一愣,疑道:“政儿这是所指何事,吕丞相做事循规蹈矩,对大王更是忠心耿耿,他犯了何事让大王如此生疑?”
她又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如今政儿你已登基为王,自然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大王这话中之意,哀家着实不懂。”
嬴政冷淡一笑,将案台上几个书卷纷纷摊开来摆在她面前,指着上面的内容说道:“听说吕相齐集座下门客编著书典,一字千金就为了编著一本《吕氏春秋》,此事轰动了整个咸阳城,更有大臣夸赞吕丞相此举甚是明智,更劝诫寡人以后以其为治国之本,母后对此也极力支持,不然此事也传不到寡人这里,母后这是在同别人说我大秦世世代代都要在吕氏的统领下才能扎根?”
砰的一声,赵姬手中刚拿起的书卷跌落在案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大王,此事并非大王所说的那般,吕丞相座下门客皆是来自各国,对各国的情况更是熟悉,哀家只是觉得他们编著出来的东西正是大王所需要的东西,并无他意。”
见她有些慌张的样子,嬴政轻笑一声,“母后果真是因为这个才这般赞同吕丞相的做法,而不是……私情?”
刷的一声,赵姬的视线惊讶且羞恼。
“大王,你这般冤枉哀家可不好,毕竟哀家总归是你母后。”
嬴政点头,道:“自然,您是母后这个事实没法改变,可是,是不是寡人冤枉了母后,您心中自有衡量。”
“政儿!”
赵姬有些怒了,“哀家近日来并不是要同你说这些事,只是大王若是不说,哀家还不知道愿来在大王心中,哀家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嬴政眼睛一红,脑中的思绪飘回到三年前他父王离开的时候,声音不禁有些发沉,像是酝酿了许久的情绪终究没有发泄出来,而在胸口回荡而发出的声音一样,声声敲击在赵姬心里:“母后,寡人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寡人不去问,并不代表寡人不明白。”
他终究还是没开口责问她,责问她为何能忍心看着病重的父王一步一步离他们而去,怎么能忍心在那样一具快要消散的身体上雪上加霜。这些都是他想质问她的,可是他却忍住没有说出口。
他想给她一个主动去坦白的机会,或许,他心里还是希望她做的那一切皆是有苦衷,又或许,他是真的害怕去亲自面对她将那些事情抽丝剥茧般袒露在他面前。
“大王是不是不信任哀家?”
好半天,赵姬才幽幽开口。
嬴政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羞恼,有愤怒,有责备,而唯独没有忧伤,他轻笑一声,叹道:“母后,清者自清,无关信任。”
“那好!”赵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今大王看着哀家都觉得不甚舒畅,不如让哀家离大王您远一些,也省得碍了大王您的眼!”
“母后……”嬴政长叹一声,道:“寡人不是要让您离开,您为何非要曲解?”
“我曲解?”赵姬冷笑道:“大王最近对哀家的态度是不是越来越冷淡?哀家怕你劳累,特意为你选妃侍候你,那胡美人对大王也是真心一片,哀家想让大王你身边的人是个能讨你欢心的,你也不会显的疲乏,可你呢?哀家为你挑的人你看不上,偏偏去亲近别人,如今大王又怀疑哀家同吕相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好,既然大王这般想,那哀家也只能远远的避开大王了。”
嬴政张了张口,赵姬以为他会解释,没想他只是叹了一声,便道:“也罢,母后这些日子先搬去大郑宫住着,朝中之事,也暂时莫要操心了,那边寡人会派人去打理好,母后在那边好生休息些时日,莫要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