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热,苏桐便用卖药材的钱给家里的人扯了几块布料子,让香枝给家里人都做了几身衣裳。香枝的针线手艺非常好,缝制的衣裳针脚又平整又细致,惹得村里几个来窜门的人很是羡慕,慢慢的竟然有几个姑娘提出来跟她学针线,她倒也不矫情,谁来她都教。
苏桐很是欣慰,香枝的绣技一看就是大家出身,她猜测到她的身世定时不凡,跟她来到松江村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竟然能安得下心,适应这脏乱累的农家生活。
几个小的在山里猎得的野味,多了便拿去天香居去卖,少了便留下自己家吃。
一家人的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每天都很充实,不知不觉又两个多月过去了,离赵俊生离开松江村已经有半年的时间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书信,也无从打问他的行踪,苏桐心里有些郁闷不乐。
她甚至是怀疑,赵俊生是因为保德堂药铺的追回的那一千两银子,他自己昧下,才离开的。但这样的念头很快又被打消掉,因为从他自己拿那一二百两银子给苏宝田请郎中,帮衬苏家的事情上看,他并不是一个贪财的人。
弓箭练习了两个多月,苏桐已经能拉开弓了,裴川给她在镇上的铁匠铺里定制了一套小巧的弓箭和匕首,两人便商量着进远一点的深山狩猎。
这次进山里,是苏桐早先看好的地形,离村子不是很远大约三十四里路,两人背上干粮,带足了水,就出发了。
在山里呆了四天回来,逮了七只兔子,六只野鸡,连带着挖了点稀有的药材。
回来的路上,两人都累坏了,路程远,背着的东西感觉越来越沉。
苏桐累的瘫在路边,大睁着两眼盯着远处将要落山的太阳呼呼的喘着粗气,赵俊生说的没错,靠打猎发财真的是不可取,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能保证全家人不被饿死,但要想改变是不可能的了。
裴川也跟着她躺在路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斜着眼瞧着她,指着身上被树枝挂坏的衣裳冲着苏桐说:“桐丫,你该给我做新衣裳了,你看看,都成破烂了。”边说边用手扯住那耷拉下来的半截袖子在苏桐面前晃荡。
“回去想办法!”
苏桐看了一眼他晃荡的破烂衣袖,语气淡淡的说:“穷人家的日子苦,一件衣裳能穿几年,烂了就补补,香枝姐的针线好,给你绣朵花遮盖上。”
“我才不要她绣,娘们兮兮的,你给我缝上就行,就跟你给我做的那套蓝色里衣一样。”
苏桐没有吱声,闭眼休息了一会,便站起身对裴川说:“快走吧!加紧赶路,去一趟镇子上,然后在回松江村,还有好远的路走。”
“走吧!走吧!累死个人!往日打猎都是消遣,现在打猎这成吃饭的营生了,这兔子、野鸡能卖几文钱,也就刘掌柜好心,次次都给我们留下,唉!还得走那么远。”
裴川嘟囔着站起身,出来三四天,弄得蓬头垢面,衣裳破烂,像是个野孩子,好在他也只是嘴里嘟囔两声,该干的活一点没少干,平日里在苏家也勤快,苏家就数他力气大,也算是苏家的半个劳力,野味几乎都是他猎来的,苏桐都比不上,这个熊孩子在苏家待了这么些日子,到底还算没长歪。
自从上次从人牙子手里逃出来,苏桐的性子更沉默了,平日里本来话少的她就更少了。
苏家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多月来,其实她每天过的是最苦,心里压力最大,时刻都在担忧苏老头、苏宝山和苏宝河父子再出什么幺蛾子,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拖家带口的躲都没地方躲。赵俊生不在,村里人能实心实意帮着她们家的人不多,穷人家谁都怕惹麻烦,小来小去的还行,再多,别人也害怕,毕竟,谁都不可能为了帮别人害了自己家。
第37章 搬迁到奉贤府
天香居的刘掌柜很照应苏桐, 就算是知道苏宝河是镇子上方大户的女婿,他也是照打不误,而且还公开在镇子上给苏宝田家撑腰, 就上次陆福、陆旺打了苏宝河的事情, 他还专门去找了亭长说和,直接在方大户面前说,谁要是动了苏宝田家里,就是跟他天香居过不去。
这样的事情,苏桐是后来知道的,还是张家镇保德堂药铺的掌柜告诉她的, 说她有贵人相助,什么都不用怕。
自从赵俊生上次带她找回卖野灵芝的一千两银子后,保德堂药铺的掌柜,不但不记恨, 还在后来她卖药材的价上多给了点,这让苏桐心里很是感激,当然, 更感激的还是赵俊生,虽然他现在下落不明。
苏桐和裴川打来的野味不论什么,天香居的刘掌柜一律全收下, 这次留下了兔子、野鸡给了他们三百六十文钱,每只兔子算三十文,野鸡二十五文, 比别的饭馆每只多给三四文, 虽然不多,但每次加起来够苏家买糙米粮吃上干饭了。
苏桐对此非常感谢,每次卖完野味都主动留下跟着忙活店里的活计, 裴川则会跟店里的刘掌柜、传菜的伙计、做菜的大师傅聊会天,就连后厨洗菜摘菜的帮佣,他都不落下,专门给人打招呼,他说话妙语连珠,很会讨好人,一来二去,让天香居的人都喜欢的不得了,做菜的大师傅还好心的将客人剩下吃不完的菜打包给他们带回去
天气好,猎的野味也多,但是不能搁的太久,苏桐和裴川两人商量,在山里不能待太长时间,一两天最好,时间长了,肉质不新鲜,饭馆里也不好卖。
一段时间的相处,裴川成了苏桐的铁跟班,他自己虽然性子倔,脾气挺大,但却拗不过苏桐三十多年的成人心性,两人斗嘴争吵成了常事,但每次不是他先认输,就是他被气得七窍生烟,火冒三丈,苏桐什么事也没有,该干啥干啥!
苏桐和裴川两个这次卖野味得了三百多文钱,又带了大厨师傅包好的饭馆剩菜,急冲冲的往家里赶。在山里呆了三四天,下午又给天香居干了许多活,两人累的身子酸疼的厉害,恨不能一步到家。
两人举着点燃照亮的火把,疾步走着,山道虽然黑,走习惯了也就就不怕了,回到村里里的时候差不多到半夜了,整个村子里黑漆漆的一片,除了他们手里的火把照的光亮,周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眼看到了家门口,让两个人意外的是,苏家这次破天荒的点着油灯,苏桐的心瞬间砰砰的急跳起来,一丝不好的预感让她忍不住感到害怕,一把扯过裴川的衣袖冷着声音说:“快点,家里不定出了什么事情。”
裴川被她拽住衣服,连拖带拽的疾跑过去,却发现苏宝田和周芸娘两个站在门口急的直跺脚,一看到他们两人走近,两人就急忙迎了上来说:“桐丫,你可回来了!快点,有人在家里等了你半天了。”说着,不由分说的拽住苏桐和裴川两个就往屋里拉。
苏桐提着心,大步跟着进了苏家的堂屋。
堂屋里面早坐着一个三十多岁汉子,肤色微黑,浓眉大眼,直鼻阔口,样貌粗犷,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带着一脸的风尘仆仆,见到他们进来,便站起身说:“苏桐苏小姐,在下魏世超。”
“苏小姐!”
苏桐整个都蒙了,她什么时候涨身份了,好在她性子沉稳,面不改色的问道:“我就是苏桐,魏大哥叫我桐丫就行,穷人家的孩子,当不起大哥尊称,大哥有话请说。”
魏世超一脸严肃地冲着苏桐及苏家人一抱拳,语气利落地说:“那就称呼你苏桐,魏某奉赵千户的命令,捎带你们全家前去奉贤府城,时间紧迫,在下还另有公务在身,还请抓紧收拾行囊,尽快随我上路。”说完,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苏桐说:“另有赵千户书信一封,请观阅。”
“什么?我们要去哪里?”
苏宝田喝周芸娘两人瞬间懵了,一起扯住苏桐的胳膊异口同声地说:“桐丫,赵千户是哪个,为什么让我们搬家,这说搬就搬,还搬去奉贤府,府城哪是我们这等人家去得了的。”
苏桐一脸凝重的拍了拍两人,示意苏宝田喝周芸娘两个不要激动,她接过魏世超递过来的书信,打开一看,里面是赵俊生的亲笔书信,大意是他因公务繁忙,无暇分身回松江村,保和堂药铺退回的一千两银子,他已经用来在奉贤府城给苏家买了一处院子,让苏桐全家尽快随魏世超搬过去,随信还夹带着二百一十两银票,说是置办院子剩下的。
看过书信,苏桐楞了片刻,信件上有猩红的印鉴做记,应该不会有假,但让她即刻带着全家搬迁至奉贤县,让一向思虑缜密多疑的她犹豫了一下,离乡背井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小丫头马上就能做的了主的,这事情得和苏宝田,周芸娘两个商议一下。
她沉默了片刻,对魏世超说:“魏大哥稍等片刻,我跟爹娘商议一番,在收拾行囊。”
魏世超点了点头,伸手说了一个:“请!”
苏桐将苏宝田和周芸娘叫进东间里,拿出书信对苏宝田说:“爹,是赵大哥写来的信,他现在奉贤府城当差,听说我们家的事情以后,心里着急,怕他回不了村,苏家的爷奶,欺负我们家,想让我们随他搬到奉贤府城去,他已经在奉贤府城帮我们买好了院子。
苏宝田接过书信,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才颤抖着手还到苏桐手里,声音哽咽地说:“这事情太过突然了,让我静一静在说。”
“当家的,没听到外面的那位魏小哥说,让我们尽快收拾行囊上路,他还有别的公务在身,别耽误人家,能去府城再好不过了,赵猎户信上也说已经为我们家置了房产,过去了全家也有个落脚的地方,这样天降的好事情你还想什么。”
周芸娘喜极而泣,情绪激动的她四处转圈,不知道怎样好,还是苏宝田伸手拽住她说:“芸娘你别动,转的我眼晕,这事情太过突然了,我得想一想,背井离乡,不是小事情。”
周芸娘两眼含泪,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一手捂着嘴低泣说:“当家的,既然有赵猎户照应着,咱们家也算熬出来了,赵猎户还是个官身,咱们若是去了府城,还能差了吗?以后再也不回这穷乡僻壤的小旮旯村里了。”说完,用手抹了抹眼泪,伸手揽过苏桐哭了一通,边哭边说;“你娘舅瞧不起你爹,怪他瘸了腿没出息,十几年不让娘进门,现在我们要是去了府城定居,娘也光鲜光鲜,让你势力眼的舅妈羡慕羡慕咱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