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就在他狠推黄毛胸口的那一下时,软塌塌的黄毛却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了清晰的呻吟声。
“疼……”
人还活着!
孙三和赵大大惊失色,再想伸手去拉,却哪里还来得及?
黄毛擦着窨井边缘,跌跌撞撞摔滚了下去。
孙三大怒,冲李四吼道:“黄毛还有气儿!为什么要把他推下去!”
李四抽抽噎噎地哭着:“……来不及了……我没注意……”
钱二还想着下井里看看人还有没有救,依然被李四牢牢拦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哥……你要是把他拽上来,他肯定知道是我推的他,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余三个人都没说话,心底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想不到吧?看起来最老实最胆小的那个人,实际上却是最狠毒的那一个。”赵大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谁能想到李四这么个老实人,做起事来这么歹毒?也许他早都看黄毛不满了呢?也许他心里一直认孙三当大哥,不愿意这个大哥再去照顾其他小弟呢?也或者……他就好这一口呢?”
“这件事之后,孙三和李四就渐渐疏远了。我们四个却约定好,吃住都在一起……不为别的,就是怕对方趁着自己不注意,万一去警察或者工头那里把这件事捅出来,所以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在一起,监视……盯梢……”
“连后来我和钱老二跑路,孙三和李四也要跟上来。不然都这么多年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住这么近,是图什么呢。”赵大诡异地笑笑,“两位领导,你们说这么多年孙三想不想杀李四啊?”
孙三记恨李四心狠手辣,害自己背上人命,不得不亡命天涯。
李四眼睛一天糟过一天,十几年下来几乎全盲,怪罪孙三为了一己私利,当日非要拉着他去偷电线。李四眼睛受伤之后孙三又怕露出马脚,不许他去医院看病,以至于视力越拖越糟。
当日钱二一砖头将黄毛拍晕,间接害死了黄毛。李四活生生推黄毛落井,是黄毛窒息身亡的直接凶手。如今他们两个人都离奇诡异地死在家中,几乎所有证据都指向“鬼魂索命”这个理由。
赵大声音平缓:“……事情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两位领导明鉴,我虽然干过些错事,但是黄毛之死,真是跟我关系不大,怎么算也是李四的错最多,至多是个意外。黄毛来索命,已经死了两个人了,犯不着再把我的命也赔上去吧?”
詹台还未说话,老李却先上前一步,拍了拍赵大的肩膀。
“坦白从宽。你既然说得这样清楚,就算投案自首。放心,接受法律制裁,吃牢饭去吧。给鬼魂偿命这件事,你就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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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二和李四之死,目前看起来已经告一个段落。十几年前的一场意外,让不肯枉死的怨灵盘旋世间,为自己讨回公道。
詹台和老李对坐在房间里,面前放了一只浅口的金碗。
碗中盛水,水里漂了一片树叶。
詹台指尖捏了一只小小的绿豆,轻轻轻轻地放在漂浮的树叶上。
“事情不都解决了吗?怎么你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老李觑着詹台的脸色,奇怪地问道。
詹台浅浅摇头:“没什么,就只是觉得这件事解决得这样轻巧,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
老李笑道:“你就是面子上挂不住吧?东南西北神神叨叨说一大堆,什么神邸降罪,金木水火的。结果到头来发现自己说得都是错的。到头来就是魂魄索命,血债血偿,压根没什么东南西北。”
詹台轻轻笑了下,眼神微微一闪,没有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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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海敏锐地察觉到,茉莉这两天的心情十分不好。
她对他的态度异乎寻常地冷淡,像是隐隐约约在生他的气。小海所有的问话,茉莉都在用单音节来回答。
小海:“姐姐,今天生意好吗?”
茉莉:“嗯。”
小海:“……姐姐,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茉莉:“没。”
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轻轻靠在她手臂旁边。
“怎么啦?”他黑色的眼珠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诉说着最真诚的心情,“姐姐告诉我。”
“没什么。”茉莉躲开他的眼神,干巴巴地说。
小海笑了,眼睛弯弯,修长的眉毛也弯弯。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金色的巧克力,剥开外衣,递到茉莉的面前。
“李凯华给我的,很好吃的。”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哄人的方式就是给别人一块糖吃。
茉莉的表情已经温柔许多,语气却依然维持严肃:“你没吃,怎么知道好吃?”
小海笑眯眯:“因为哪怕只是闻到香气,都会让人感觉到幸福。”
茉莉看着他细瘦的手腕上深浅不一的伤痕,轻声问:“你知道什么是幸福吗?”
小海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现在这样,就是幸福。”
她听见自己心底的叹息。
就算有怒气,也早在淡淡的、让人感到幸福的香气中一点点化解。
她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小声吐槽他:“你倒是挺会哄我的……怎么不知道在你妈生气的时候哄哄她?”
小海笑:“哄人这回事,不在于会不会做,而在于愿不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