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恩伯见谢昌云问话,便不太当回事的道:“我部虽还有些存粮,但也仅够二十余万人马三个月之用,就是挤也挤不出来多少。灾荒面积这样大、灾民如此之多,根本解决还需政府大量调入粮食才行。”
前世关于河南灾荒,曾传言汤恩伯部有一百万袋粮食落入日军之手而没有拿出来赈灾,听起来数量吓人,但按汤恩伯部豫鲁苏皖边二十六七万部队,每人每月四十五斤定量,人均算下来确实也就只有三四个月的储备,这是一种很正常的标准。
但是汤恩伯部在所辖区域受灾严重的情况下,仍然进逼向地方催要军粮,无疑让百姓雪上加霜加重了灾情的后果。
想到这里,谢昌云便道:“汤副长官,请你立刻下令在你的辖区内停止征收军粮,你部存粮可保留一月数量,其余全部拿出来就地赈济百姓。一月之内,我将你的粮食补齐。”
汤恩伯道:“谢主任,你既然发了话,军粮征收我部可以暂停或削减,但储备军粮却不能动用赈灾。否则一旦谢主任的粮食接济不上,势必引起军心动摇。”
听见汤恩伯竟敢当众顶回谢昌云,蒋鼎文都不由大惊失色,但谁都不敢出面劝一句。
只见谢昌云冷笑一声道:“看来汤副长官是认为我这个中国战区副统帅的命令可以不听是不是?好,我不强求你,以后我必让你看到今天的后果。蒋长官,河南省内灾区,如果明年夏收前有胆敢再征收军粮者一律以抢夺财物论处。如有军队胆敢占用赈灾粮食者,一律以贪污论处。你抓不到人,我不信我就抓不到。汤副长官你请回你的防区去,我这里不用你奉陪了,我刚才的命令你也尽可当做耳旁风。”
这一刻,谢昌云绝对是动了杀机!不是要杀汤恩伯,而是要铲除他的根基。
蒋鼎文顿觉大事不好,于是赶紧上前道:“谢主任,还是让汤副长官回洛阳再从长计议。”
谢昌云道:“你是战区司令长官,要让他到洛阳随你的便。但此人如果在洛阳,我回去立刻就搬到洛阳机场去住。一个视百姓为骷髅粪土的人,即便曾抗战有功于国,我也不屑与他交往。孙副长官、李总司令,我们走!”
谢昌云连蒋鼎文也不管了,把王秋和王思雯交到了自己车上就扬尘而去。
孙蔚如是谢昌云在外的铁杆嫡系,李家钰所部又曾隶属于第四集团军,所受谢昌云恩惠不浅,自然头也不回的就跟随而去。
蒋鼎文看看谢昌云座车离去的背影,又看看仍满脸愤愤的汤恩伯道:“恩伯,你这是何必呢?谢昌云既然已经答应了会给你补齐储备,即便不能完全做到,但出了问题自有他承担。这下好了,我看你和谢昌云之间的成见是很难缝补了,委员长也不一定能帮上你多少,今后望你一定要步步谨慎,千万不要有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你要是洛阳没有什么要事,就随我一起先到龙门镇,在那里等你的卫队一起回去。”
汤恩伯道:“他谢昌云不就是兵多钱多,和美国人关系好吗?一个从共产党那里出来的人凭什么压在我们的头上发号施令?我倒要等着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这句话,道出了汤恩伯一贯不服谢昌云的根本所在。
蒋鼎文听了连连摇摇头道:“国民党大官里面当过共产党的有的是,谢昌云现在要还真的是一个共产党倒好办了!恩伯,看在是浙江同乡的份上,我只能劝你到此了,望你好自为之。唉!你今天和谢昌云一闹,李培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最后只怕委员长也要对你怨气不轻!”
蒋鼎文说完,便拉着汤恩伯坐进了汽车。但无论如何蒋鼎文这几天是不敢让汤恩伯再进洛阳了。
下午两点,谢昌云在长官部的会议室见到了在那里等候的河南省府主席李培基和省府的几名厅长。
李培基见谢昌云在蒋鼎文陪同下走进会议室,便站身来想过去握手,谁知谢昌云却视而不见的一转身走到了会议桌的端头,然后坐下喊道:“李副官,请记者们也进来。”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只见七八名手拿采访本或挎着照相机的记者一窝蜂的挤进了会议室。
带记者们都找好了位置,谢昌云便道:“李主席,战时的军事管制法令你可知道?”
李培基刚一落座就站起身回道:“我知道。”
谢昌云又道:“怎么说你是应该清楚我这个盟军中国战区副统帅可以管理河南民政了?”
李培基道:“凡战区内民政谢主任均可干预,河南当然也不例外。”
谢昌云道:“师出有名,这个很好!李主席,今天你们来的一路上可曾看到难民如潮的情形?”
李培基道:“我已经多次见过。河南自去年秋季以来就极少降雨,灾情实为数十年罕见。”
谢昌云道:“你既然知道这些,又是怎么样向国民政府报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