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孙立堂,我抬头一看这仨人脸都不擦了,立刻跟见了鬼似得杵在那里。我父母倒是很热情,想必这段时间他们都处成了朋友。
“快进屋,快进屋!”母亲是个外场人,不管家里有多大事儿,家里要是有外人在,一定是先招待客人,“农村人家也没啥好招待的,这鸡鸭鱼肉还都是你们昨天晚上带来的呢!今儿早上我就借花献佛了啊。”我妈随说着随把最后一碗稀饭放到了桌子上。
孙立堂和黑皮俩人倒是规矩,依次给我父母点头问了好,这群人里六爷岁数最大,看都没看我一眼,在饭桌上手居中坐了,好像那个位置本来就属于他,这里本来就是他家一样。
“弟妹,别忙活了。”他冲着我妈说,然后点指了一下旁边的凳子,对着我父亲讲,“老兄弟,快过来坐,这粗活儿就让小辈儿的干去吧。”
我顿时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这,这他妈咋还叫上弟妹和大兄弟了?这他妈谁排的辈儿?要是我不回来,咋滴,还过上了?这特么远远看去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啊!
黑皮和孙立堂此时倒像两个懂事的孩子,又是擦桌子又是拉板凳,我搁洗脸盆那个位置杵了半天,等大家都落座好,我父亲才招呼我,“崽子,咋还不上桌儿啊,你那会儿不是说饿了嘛!”
我此时大脑在飞速地旋转,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在这里干什么?竟然一时间脑海里窜出这么三个哲学问题。
听母亲的话里话外,这仨人昨天晚上就来了。那半夜堵我们的莫非另有其人?这仨人来干什么?还有我回村子的当晚这仨人也恰巧出现在了我家,是巧合还是我一直就被跟踪?我爷爷现在到底安不安全,有没有落在那帮人手里?一时间考虑的问题太多,脑子竟然处于了死机状态,“那什么,我不是挺饿,刚刚逗您呢。”
“这孩子,一见面就跟你爸我开玩笑!”我爸本分人实心眼儿,根本看不出里面的端倪,“那啥,你不饿你也搬个凳儿坐这里,好好陪陪你们老板。”
老板?啥时候这几个人又成我老板了。哦,我想起来头一次带他们进村时,跟我父母介绍的就是六爷是我老板,没想到这老小子还真就坡下驴,实受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指不定从我父母嘴里套出了什么。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自知无论如何也得留下了,我便只好搬个凳子坐在黑皮和孙立堂中间,这次算是跑不了了。
这顿早饭出奇的安静,农村人吃饭其实没城里人那么大规矩的,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在我眼里看纯粹就是个屁。可今天这个场面无乱如何,谁也提不起话头儿来,各自心揣鬼事安安静静地吃着,不大一会儿,一桌子菜就吃了个干净。
吃罢早饭,孙立堂和黑皮两人留下来给我母亲帮忙收拾碗筷,期间两人谁也没看我一眼。六爷和我父亲吃完饭就搬个马扎在院子里晒暖儿,一人一根儿烟相继抽了。我则推脱头晕回自己屋睡觉去了。我哪里他妈睡得着啊,我现在近乎于疯狂,我拼命的在想对策借口。
果然不出所料,不多大一会儿外间屋的门“吱扭扭”开了,进来的正是六爷。我躺在床上假装睡觉,实则是在眯着眼看他,太阳光从他背后打进来,衬托的这个糟老头子犹如天神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