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安噗通一声跪倒,暗暗埋怨怀梦太不够意思,竟把这个苦差事推给他。
“殿下,左小姐,左公子在殿外求见。”
“宫门这是就已经开了吗?”左云裳惊喜的往前走了一步,连忙道:“快请哥哥进来!”
从入东宫起,左云裳也就见了左廷两次,也不知道母亲与父亲得知她被赐婚之后是什么反应,家中又是如何了。
想到这里,她鼻酸又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左廷。
这一世她又嫁的这么远,走得匆匆忙忙连与父母告别都来不及,父母见她被抓走一定很担心。这全都要怪徐琛!
左云裳不停的在殿内踱步,“殿下,你还没见过我哥哥吧?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叶裕衣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她身边牵住她的手,温声宽慰她,“别紧张,左廷在御前当差,日日出入宫中,日后你什么时候想见他都可以。”
左廷与他不算熟悉,但他是在御前当值的人。
叶裕衣也见过不少次,别的不说至少能算是脸熟。
左云裳声音细若蚊蝇,“大哥肯定把我被赐婚的消息告诉家里了。”
一贯灿烂得像是太阳一样光芒四射的人,说话做事从无顾忌,傲慢得从不肯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混世魔王。
此时却微微垂头,浑身的那些耀眼又扎手的羽毛都收敛下来,白玉般的面颊上染上浅淡的绯色,声音细弱完全不像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小凤凰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双眸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令他难以移开目光。
他本以为那便足够美了,此时见她面上丹霞般的绯红,方才知他论断下得太早。
他心中软下一角去,漫出无边的甜蜜,温声哄她,“即便左廷未将你被赐婚的消息送回左家,我也是要送一份节礼去左家的。想来岳丈岳母应该也会来京城一聚,届时你便能见到他们了。高兴吗?”
左云裳瞪他一眼,她心中别扭,“不高兴!我出门时好好的还是左家的小姐,这一下好了。还没出阁,就有了个未婚夫,还没名没份的在东宫住了这么久。哪有没成婚就住到婆家的。”
一提到这个,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怎么说清其中缘由,光是想一想都让人羞耻了。
“原是为了这个。你的出阁礼虽没法子在熙州办,但我保证我一定会给你办得比旁人都好。让京中的贵女,不,即便是宫中的公主们见了你也要艳羡。”叶裕衣眼中的冷光一闪而逝,杀气腾腾道:“谁敢说你没名没份,孤就要了他的舌头。”
左云裳听着他这话,忽地想起这些日子到处流传的那些批驳贵妃,不,宁妃,差不多将人写成了无耻夜奔的荒淫妖女的诗文。
她福至心灵,压低声音问道:“贵妃那些诗文和恶名,是不是你做的?她说了我一句‘没名没份委身于人’,你就要她被天下人骂成妖妇。”
少年一双眼黑沉沉的,静静的看了她一眼。
“黄黄,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她顿了顿,忍不住笑起来拿肩膀撞了撞他,对他竖起大拇指道:“不过,干得漂亮!不愧是我小弟!够恶毒!”
门口忽然传来的一声咳嗽,左云裳抬头一看,原是左廷站在那里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她受惊过度,一把将手从叶裕衣的掌心中抽了出来,蹦出两步与叶裕衣拉开了距离。
左廷屈身向太子行礼。
左云裳已经快步冲了上去将人扶起来,抱着左廷的胳膊,如归巢的幼鸟依偎在左廷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大哥,最近你怎么样?京中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我都好久没有见你了,好想你啊。爹爹和娘亲他们有没有送信来?”
叶裕衣抬眸淡淡的看了一眼左廷,即便明知道这是左云裳的兄长,但看着她如幼鸟投林一般依偎在其他男人身边,他仍无法控制的生出许多不虞。
她甚至从来没有这般依偎在他身边过,方才她还甩开了他的手。
左廷小心的看了一眼叶裕衣,少年冷冷地与他对视,跟从前记忆中的样子没什么分别。
这么长时间的重病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没有久病垂死之象,更无皮包骨头的重病模样。
他想着早朝时那一场惊变,一时在少年的目光中后背发凉。
太子这场病……
他不敢往下再想了,忧心忡忡的垂下眼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幼妹,口舌发干,“云娘,你这些天……”
左云裳高兴的仰着头注视他,她背后立着的少年也一并静静注视着他。
左廷浑身一僵,话卡在嘴里,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太子看着可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他无法想象他的宝贝妹妹究竟是怎样每日与太子相处。
左云裳见左廷不说话,不解的皱了皱眉,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去。
叶裕衣刹那间面上就多出个笑容,眸光落在她身上,显得尤为温柔。
他看了一眼左云裳,抬眼看向左廷,“左兄,好久不见。你们兄妹久别重逢,不必管我。”
武安怀梦与左廷在一旁眼睁睁的见着他这一番变脸,左廷受宠若惊,这天下只怕没几个人当得起叶裕衣这一声兄。
太子的这番优待定然不是因为他本人,不过是看在云娘的面子上,想到他刚刚看到两人执手的一幕,左廷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如今他的宝贝妹妹要嫁入东宫已成定局。富贵权势倒是其次,他与父母只希望云娘能幸福。
他还未来得及再客套两句就被左云裳拉着兴冲冲得往外走去,“既然太子已经发话了。大哥,走,咱们回我那里好好坐着聊一会儿。”
叶裕衣目送着左廷和左云裳的背影走远。
这人走得利落,连个回头都没有,一见着哥哥,他就被全然抛到脑后了。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