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月死于悄无声息的一个夜晚。
那盆浓郁的夹竹桃花散发着香气,麻痹人的呼吸神经,对于一个昏迷中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清晨丫鬟发现小姐已经气息全无,身体冰凉,惊慌失措之下往出冲,来来往往的夺门而出,将香气带走。
那一日已经是初春,天气乍暖,然而从清晨开始,乱云低垂笼罩着淡薄的暮霭,急雪翻腾回舞于凛冽的寒风。一场晚来的风雪笼罩了整个长安,裹住了所有的庭院,一片银装素裹。
消息传回到处,不到半个时辰人尽皆知。
沈浮如去户部办事,听闻消息直接脚步虚浮,脑袋嗡嗡作响,踉跄了好几步,好歹没摔倒。
王子异伸手扶了他一把,还算撑得住:“希月有你喜欢,是她的福气。”
沈浮如紧紧抿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实在悲痛,又不想掉眼泪,只说:“到时我会登门拜访吊唁。”
王子异应了一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眼下手头的着急公文先处理一下,移交上去,这才骑上马返回家中。
他下马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她死的时候总会有人为她伤心。
自然也会有人无动于衷。
这一日很巧,是沈令仪的生日,小孩子的生日本就不需要大办,且长安时多,沈家不如从前,也就没有广邀宾客,只邀请了几个同时沈令仪玩地好的姑娘一起来家中吃酒。
酒过三巡,小姑娘们笑笑闹闹,热络的很。一直到中午,大家都有些酒醉,便各自回了府去。
沈令仪微醺,借着酒劲儿向阎良花撒娇:“别走了,再留下同我说说话吧。”
阎良花便同她下棋,两个人你一棋子,我一棋子的落下,战况很快就升级,冲突感甚强。
只下到半盘,沈令仪便弃子投降:“你这是什么下棋手法?我觉得我三哥都未必下得过你。”
阎良花不以为然:“再来一盘。”
沈令仪越挫越勇,两人连下三盘,把把结束,因为调动大脑神经紧绷,额头上竟出冷汗,醒酒汤都不用喝,酒意便解了。
她最终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没和你一起下棋,就是在找虐。”
阎良花微笑道:“我再让你三颗子。”
“不下了,不下了,你就算是让我十颗,我都未必能赢你。我有点好奇,你和三殿下一起下过棋吗?”
“从前经常下。”两个人还在学堂时住在一个宿舍,晚上睡不着觉就点着一盏油灯开始对弈。
胜负不定,看当时状态也看心情。
门被推开,丫鬟进来禀报:“王府的二小姐去了。”
两个人都微微一怔,心思各异。
沈令仪叹息道:“我虽不喜欢王家二小姐,但我三哥怕是要很伤心。”
阎良花则是在心中想,毒素很快起到作用。
她的五阶异能是将毒素扩大化,根本不足以致命的东西会直接取人性命,毒素基本翻上十倍。
王希月屡次想杀自己,她总不能让对方一直活着。
至于王丞相那里应该怎么应对,早就已经有了新的思路。
“良花?”沈令仪唤了一句:“怎么还走神了?”
阎良花回过神来:“就是想到王家失去了一个姑娘,会不会发疯。”
沈令仪道:“罪魁祸首已经伏诛,王希月是受到牵连,王丞相还能怎么发疯。”
“这可不一定。”阎良花心想,谁能想到王希月能够在昏迷中醒过来,还叫了一句自己名字,这可真是怨念颇深。
沈令仪:“你近来心事好像很多,说话总走神,要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阎良花心想,你已经帮了我大忙。若非有沈令仪这个借口,她还不知如何登王府的门,把有毒的花放进王希月的卧室。
王希月一死,不用担心她说出当日自己出现在寺庙的情况,把自己完完全全的摘出去。
也算是间接的保了自己一条小命。
“我要是有事求你肯定不会客气,你就放心吧。我让你十颗子,下一盘吧。”
“好。”
阎良花下完了一盘棋,便向沈令仪提出了告辞。她琢磨自己该有所行动,趁着王丞相还沉浸在丧女之痛中,尽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沈令仪亲自将她送出了门,二人在门口撞见了失魂落魄的沈浮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