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有人喊,声音隐隐回荡着:“竹叶姑娘,可是郭公的小徒弟?能断生死,能算国运,能救苍生,能解皇室之困,还知长生?”
竹叶掏耳朵,茫然的问郭蛊,“我的确是师父的徒弟,不过后面那一连串的话是怎么回事?”
郭蛊脸上阴晴不定,“我终于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什么?”
“改命。元帝在位六年而亡;明帝在位三年而亡;惠帝四岁登基,二十一岁亡故。他的幼子成帝登基,二十岁亡故。除了开国皇帝,竟是一个活过三十岁的都没有,如今的皇帝才六岁,谁知道他能活多久?”郭蛊冷笑:“偷来的国运,就注定了后嗣难安。”
竹叶反应过来:“他们想让我改命?”
“是啊,大张旗鼓的抓我杀我,都是为了你。”郭蛊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师妹,“你可以跟他们走,他们不会杀你,但会杀了我。”
竹叶想了想,冲着对面的人说说:“我就是郭公的小徒弟,我和我师兄同生共死,他若死了我也不活。”
她可是非常重情重义的,答应了金匮和师父保护师兄,就会一直保护他。
那边黑雾当中走出一人,身上披着黑斗篷,帽檐遮住了半张脸,依稀可尖尖尖的下巴,说:“你还护着他?郭公就是他杀的。”
竹叶眉头一皱:“这种谎话就不用再说了,很可笑。”
郭蛊也不辩解,只是直直的看向对方:“劳烦摄政公主亲自来抓我。”
竹叶一惊:“安平?”
若她与师兄是亲人,那她和安平便是好友,数十载的交情。她双眼半失明状态,竟是没认出来。
安平掀开了帽檐,露出了清瘦的一张脸:“竹叶,你迟迟不露面,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只能出此下策将你引出来,你快到我这边来,你师兄就是个畜生!”
江水汹涌,一下又一下的拍打着,岸边停着的船,试图将其掀翻。
竹叶拧起眉头,声音穿过那些海浪声:“安宁,我了解我师兄,大家可能有什么误会,让你身边的弓箭手放下箭。”
她护在郭蛊的身前,随时准备以身躯挡。又怕师兄不安,悄悄的许诺:“我和你同生共死。师父说,我们……”
她话没说完,只觉得腹部一阵疼痛,低头只勉强看清楚了一个影子,似乎有一只手臂握着匕首插进了自己腹部。
鲜血在往出流,生命也在往出流,死亡降临的一瞬间,往往是惊愕,又措手不及的。
她的第一个念头不是师兄杀我。
是——她出门前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死里逃生。
结果果然和师父那般,算什么都不准。
郭蛊没什么表情:“既然师妹不杀我,那我杀你。”
竹叶下意识的伸手捏住了他的脖子,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捏碎对方的喉咙。
但她没那么做,她的手往旁边挪了几寸,紧紧捏住他的衣襟,防止自己倒下。哇的吐了一大口血,呢喃着问:“师兄,我是不是在做梦?”
郭蛊的脸皮抽了抽。
反倒是对面的人反应更加强烈:“你在干什么?你好恶毒的心肠,杀了你师父,竟然还杀你师妹!”
他面无表情的说:“既然连师父都能杀,何况是师妹。”
他伸出手用力一推,直接将竹叶推到了那一片冰冷的江水当中。
她的四肢沉重的像是铅块,不断得坠落着。
冰冷而刺骨的含义蔓延全身,腹部的阵阵疼痛,让人想要大口的呼吸,但涌入肺部的全都是冰冷的水。
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入水中:“你们想改国运是吗?可是如今,郭公的弟子只有我一个了。”
师父说,我们是彼此最后的亲人。
前尘往事浮现在眼前,悲欢荣辱都染上了灰色,细细回想,看得竟也不是很真切。
竹叶想,若浮生一场梦,这场梦真的太跌宕起伏。】
冰冷的水沒过头疼,令人窒息,她太难受,大叫一声睁开眼。周围宫女吓了一跳,慌忙上前问:“小姐怎么了?”
竹叶脑袋里只有零星的故事,回忆噩梦都不太真切,她大口呼吸,苦笑一声:“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居然管师叔叫师兄。不过梦里的师叔也很可怕,好像要杀我。”
宫女笑道:“准是郭小先生太严肃。”
竹叶:“像王大公子那样的才是严肃,他那样的明明是尖酸刻薄。你们可别告诉他。”
引起了一阵哄笑。
竹叶嘀咕着,“怎么会叫他师兄,师兄是皇帝呀。”
她并不知道,那是原本的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