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子,”沈暄和捉住他的手,他手掌宽大,掌心略显粗糙,显然是练过的,和他比起来韩昀的手就显得纤瘦多了,被他虚虚地拢在手里,“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他声音依旧温柔,却又有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韩昀抬眼看他,将手抽出来,面色不改地继续解着纱布,淡淡道:“或许吧。”
把纱布拆完,韩昀又起身走到水盆边将布巾沾湿后拧起来,一边说:“叫我韩昀。”
这什么公子的,真是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沈暄和一怔,而后便笑了,说:“好,韩昀。”顿了顿,又说,“我叫沈暄和。”
韩昀因为金团子的关系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所以也就没有刻意问,说话时也是平铺直叙,倒真是一次都没叫过他。
“暄和。”
清淡的嗓音伴着布巾上水珠滴落进盆里的细微声响,微凉的轻风从窗缝中溜进来,撩起他耳侧的碎发。韩昀心里暗道一声长发就是麻烦,一边把糊到脸上的头发拨开,走过去给沈暄和将伤口周围凝结起来的药粉的血污擦干净。
沈暄和忽然伸手,微微屈起手指在他脸颊上抹了一下。
韩昀抬头看他。
沈暄和笑笑,说:“有水珠。”
哦。
韩昀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对于沈暄和的心思他甚至懒得再去猜——更何况,在经历这么多个世界之后其实也并不难猜。他忽然有些怀念起那张熟悉的脸,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自信和笃定,韩昀总觉得那人不会害他,不管他是谁,只要还是“他”,就可以放心地在他身边。
沈暄和的伤势虽重,但他自身体质不错,休养个三四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古代虽然没有现代医疗的优势,但自有其独到之处,沈暄和身上那几道伤愈合得很快,用不了几天,他已经能帮在药园里侍弄草药的韩昀端水了。
至于侍弄花草——韩昀表示他也很绝望,把一个习惯了手机和f的现代人搁古代来简直是灭顶之灾,韩昀对医术没什么兴趣,看看游记之类的杂书倒还可以,除此以外的,打发时间的业余活动就是摆弄这些花花草草喂喂小动物了。
于是沈暄和拿着水壶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韩昀蹲在地上扒着土,两只兔子翕动着三瓣嘴趴在旁边,半点不怕生,一只大些的甚至主动着蹦跳过去踩在韩昀的袍角上。
韩昀回过身把兔子抱起来放到腿上,捏捏它的耳朵尖。
沈暄和手里拿着水壶站在原地,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当然,住在山上也有山上的坏处,毕竟毛绒绒的小东西可不止兔子这类萌物。
这天晚上,韩昀换药完,把瓶瓶罐罐都收回柜子里,结果合上柜门时却看见一只腹部肥硕的蜘蛛猛地从柜子后窜了出来,吓得他浑身寒毛炸起,连连后退了几步,正撞在沈暄和身上。
沈暄和刚缠上新的纱布,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件外衣,韩昀几乎是靠在他怀里的,而当事人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如临大敌般地死瞪着那只蜘蛛,浑身僵直。
沈暄和顿觉好笑,他把韩昀虚虚地搂住,带着他后退几步,说道:“是蜘蛛。”
“……废话,我知道是蜘蛛!”
韩昀翻了个白眼,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南方会啪啪啪起飞和滑翔的大黑蟑螂和毛绒绒的蜘蛛,一见这俩东西就走不动道,忍住不尖叫已经是他最大的风度了。
“小虫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