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乌云闭月,仓玉河水流湍急。
紧邻仓玉河驻扎的禁军营寨一片安静,正是酣睡时分。
而在不远处的一片芦苇荡中,几双眼睛正透过芦苇丛观察着这片营地。
“他们那带头的,叫什么?”
“顾飞扬。”
“顾飞扬?”说话的人啐了一口,又叼了个根芦苇含在嘴里:“就,就你说的,那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
身旁之人轻笑出声:“他可不是什么老顽固啊,人家年轻气盛,正是风华正茂少年郎。”
“呵,不是老顽固,是小蠢货行了吧!”
季停不置可否,抛开顾飞扬不愿向王序妥协不说,他还是挺欣赏这少年郎的。
原本以为什么世家子弟必是满腹草包的膏粱纨绔,但他不一样。
他挺身而出救助东洲流民,一身正气自不必说了,这连日来带兵的手段,还有白日里的那一番震慑,着实是个响当当的汉子。
若非他们立场不同,季停还挺想跟他做朋友的。
“药,下了吗?”
季停冷哼道:“保准叫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又将嘴里的芦苇吐了出来:“要是就是这个效果!省的兄弟们出力,平日里拦截漕运,抢劫货物已经够辛苦了,哪有力气用来收拾这般朝廷的蛀虫。”
后头有人附和道:“就是,昨儿拦那艘江南丝船的时候,我这腰还疼着呢!受老罪了!”
季停道:“你那是在江南女人身上累断了吧!”
“哈哈哈!”旁人跟着大笑起来。
“都他妈闭嘴!”说话间,那人又摘了片芦苇放进嘴中细细咀嚼:“二弟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季停抬头看了看天,月色被乌云遮蔽,看不真切,他只能凭借经验判断一下时辰:“差不多了,动手吧,记住,顾飞扬留活的,还有他身边的一个小厮!”
“你说了也白说,咱们又不认得他们,总之,主帐你自己去,别的留给哥几个!”
“也行!大哥,你注意安全!”
“放心!”
说话间一众黑影缓缓从芦苇丛中钻了出来,慢慢向禁军的营地靠近。
进营地的时候季停还有些奇怪,怎么今天营地这般安静,连个值守的人都没看见?
难道是自己下在水中的药太猛,让他们吃完晚饭就各自躺下了?
但多年水上漂泊的经验告诉他,可能没这么简单。
他和逢生寨众人分开行动,黑暗中,健步如飞,黑色的身影直接窜入顾飞扬的主帐之内。
帐中漆黑一片,他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这才缓缓适应了黑暗。
兵器架和屏风在黑暗中如蛰伏的猛兽,静静注视着他,他同样也寻梭着它们。
脚步轻移动,缓缓绕过屏风,在往榻上看去的同时,他袖中的短刀已悄然出鞘,银光一闪而过,他飞快抬手挡住迎面而来的利刃。
但听‘当啷’一声,他的短刀已经被人生生劈成两半。
就着一闪而过的银光,他看到顾飞扬正衣着齐整,面色沉冷的向他逼来。
穿刺挑划,对方手持一把军中长刀,招招致命。
他暗叫一声糟糕,躲闪的同时奋力向外喊道:“有夜鸮子!撤!”
话音落,袖中落下一枚烟雾弹,整个人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顾飞扬冲进烟雾之中,紧追出帐外,却见从四面八方围抄而来的禁军已经和身处营地的逢生寨水匪对战起来。
他四处搜寻季停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那些水匪自知人少,也无心恋战,纷纷使出各自手段脱身,一个个下饺子一般跳进仓玉河中,很快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