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顾骁忙打发了两个小厮上前帮这新婚夫妇拿东西。
只见王娘子又从箱子里搬出一摞账本道:“这是禹城王妃当年成婚时,嫁妆里的商铺和田庄,多是甘太师家的祖业,有在京城的,也有在外地的。这每本账本里都附有地契,这些年来也未曾收租,殿下日后慢慢查检即可。”
言罢,将那厚厚一摞账本又塞给了明泽。
小厮赶紧从明泽手上接了过去。
只见王娘子又从箱子里拿出厚厚一叠纸张:“这是禹城王妃在靖平商会各大银号所存财物,京中也有银号的分号,殿下可自去取来,虽然不多,但作为给新妇的见面礼总也聊胜于无吧?”
言罢,将那‘不多’的见面礼,又送到了新娘子的手上。
柳轻言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拿着银讫看看明泽,又看看顾骁。
直至此时,那箱子里的东西才算空了。
顾骁不解道:“王娘子啊,这真是禹城王妃甘寻所留?”
“正是,”王娘子笑道:“无论地契还是银讫,上面都是有名有姓,皆可查根究底,王爷若不信,查明便可。”
明泽已急急忙忙翻看了几本账簿,在看到上面的名字和印记后,不由红了眼眶,连双手都跟着颤抖起来。
周围众人也都开始窃窃私语,都道禹城贫瘠,京城的禹城王府也是一贫如洗,却不想禹城王妃早就为儿子做好了谋划!
还有道,柳大姑娘不问前程,不问贫富,执意要和禹城世子厮守,如今看来,却是心怀善意终究未被辜负。
只听王娘子又低声叹道:“诸位一定想知道,奴家和王妃有怎样的渊源吧?实不相瞒,奴家本非京城人氏,祖籍乃是西域番邦一小国,全家遇害被王妃搭救,就此在禹城安家落户。后来,王妃临死之前托付于我,若将来儿女有难,王族之人怕不能指望,想求我护他们一个周全,奴家也是万万没有想道,王妃竟然这般器重于我,临危受命,不敢有违,亦不愿有违!可奴家到底还是辜负了王妃的期望,随世子入京的同时,却叫郡主置身危险之中……”
说到这,她又忍不住啜泣落泪,连围观者也无有不动容的。
若说她是仆,能坚守这份信念和秘密到如今,也实在不易。
若说她是友,背井离乡万里之遥来到京城守着明泽十多年,早就超脱了寻常朋友的托付。
而禹城王妃甘寻更是不得了,深知禹城王的为人,连儿女都不愿托付给亲生父亲,暗中更是做了多少谋划。
“这些东西……”柳轻言喃喃自语道:“本该也有郡主的一半……”
王娘子拭泪点头:“我人虽在京城,却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禹城战事,常常夜不能寐,终究……还是没能躲过那噩耗……”
这大喜的日子,又因重提禹城郡主,气氛低迷到了极点。
人群中也有感同身受的,纷纷为郡主感到惋惜。
顾飞扬站在一旁也不由红了眼眶,拳头捏的死紧,却突然被一双柔软的小手包裹。
他神情一凛,低头看向依偎在身边的女子,又赶忙克制了情绪道:“我,我就是想到我以前……”
明玉珠点点头,在他手上轻轻拍了拍。
明泽为新娘子拭了眼泪:“今日大婚,不该叫你哭的。”
柳轻言苦笑:“是,不该哭的,王妃和郡主虽不能亲临,但也会在天上看着我们。”
“嗯!”
王娘子擦去眼角的泪,又强自笑道:“我啊,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交给世子,可又怕交给世子引来麻烦,别的不说,禹城可还有虎视眈眈的呢。如今倒好了,世子大婚,府上有了当家做主的,正是个好时机,殿下不会怪奴家给的晚了吧?”
“怎会,”明泽忙道:“还没谢过王娘子这些年的操持。”
“受故人之托,忠故人之事,我如今也算功德圆满,就算明日闭了眼,也不怕了!殿下大婚之喜,我就不在这里凑热闹了,先行告辞!”
“王娘子留步!”明泽去拦人,她却说什么也不肯留,匆匆离开。
观礼的众人也是百感交集,纷纷感慨王娘子豪迈忠义。
虽是风尘女,却行侠义事。
柳轻言被送回洞房之后,看着桌上王娘子带来的那些东西,心头亦是思绪万千。
房门被敲响,流萤着人端了酒菜送进来。
“柳姑娘若是饿了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世子前头待客,怕还要过会儿才来。”
柳轻言身边的婢女没好气道:“还叫柳姑娘呢,禹城王府的人就这般没有规矩?也是难怪,谁叫你们以前没有主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