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客人有些见着老妪走过来,会上前接过茶壶,均是和煦的很。
阿琅看的很是新奇。
这些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脚上穿着的靴子是兵营才会有的。
看来是某个大营里的兵将。
萧珩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端着几样东西出来,径直走到阿琅的桌前。
阿琅已经饿坏了。
校场上几个来回,午饭吃的那些早就消化掉了。
她的心神都在萧珩端来的饭食上,没抬注意边上那些食客仿佛被雷劈中了。
清河郡王怎么能做饭呢?不是,郡王大人怎么会做饭呢?
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清河郡王,不仅食人间烟火!他还会制造人间烟火!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珩已经手脚麻利的帮阿琅盛好了饭,筷子弄干净递给她。
众食客又是倒吸一口气,清河郡王这双手,击败过不知道多少敌人,能拿枪,能提笔,怎么还会给女人做饭菜?
心头纷纷忍不住感慨,这位姑娘到底有什么独到之处?
等着吃食上桌的食客们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恐怕,他们要花许久的时间,才能消化萧珩亲手为一位姑娘做饭这件事。
阿琅把每一道菜都试了一遍,每一道菜,都恰到好处的美味。
虽然她已经饿坏了,面对如此的美味,她却舍不得囫囵吞枣的吃下去。
于是,她放慢速度,细嚼慢咽,争取不辜负这些美食。
慢慢的,那些食客们陆续离开,约莫是客人不会再来,老妪封了外头的炉火,熄了外面的灯笼,将屋子里的灯只留下阿琅和萧珩这一桌上的那一盏,拖着脚步,去了后厨。
黑暗从巷子里侵进来,在那盏灯光前止步。
吃到后来,萧珩又去厨下端了一道汤出来。
这道汤也不知在小火上滚了多久,一开盖,浓香扑鼻,让原本已经八分饱的阿琅捧着肚子又喝了两碗。
萧珩姿态优雅地用勺子慢慢喝汤,热气蒸腾,柔滑了他面孔的棱角。
朦胧之中,萧珩越发清俊,唇红齿白,眉眼温润精致,就像是画里走出来一样。
阿琅发现,一旦打破原来固有的形象,萧珩这个男人,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不说话时是冷峻,刚刚嘲讽赵鸣的时候是邪魅,和颜悦色既是温柔,估计发起怒来,也会让人觉得威严霸气心悦诚服。
只是,她没机会见着。
也不知道将来清河郡王妃该是何等的荣耀。
饭总有吃饱,汤总有喝完的时候,等到阿琅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时,萧珩站起来,缓步往外。
阿琅跟在他身后,也出了面馆。
巷子里,黑暗而安静。
萧珩脚步微顿,回头看了眼阿琅,“走走?”
阿琅悄悄的摸了摸肚子,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暗寂静的巷子里,安静的走。
阿琅揉着肚子,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萧珩,背着手,垂在腰间的长剑,因为要去赴宴,衣裳精致。
只是,他这会看起来却很孤独。
长长的巷子很短,出了巷子就是大街,这会大街上却是正热闹的时候。
路上的行人说说笑笑,也有带着帷帽和家人出来看夜景的贵女们。
行人匆匆,只是经过阿琅他们时,都会倏然一静,不住扭头看过来。
他们看的是萧珩。
年轻的男子,衣冠楚楚,面容俊朗,极其耀眼。
阿琅以前觉得脸色倨傲的人可恶,这会却又觉得,长得好看的人,还是冷漠点的好。
那一份疏离感,才不会让人觉得轻佻油腻。
“怎么?”萧珩侧目。
阿琅匆匆收回视线,莫名的一阵心虚。
果然是人一旦吃的太多,就有些脑子不拎清了呢。
可是,这样的感觉好像有些不错呢。
见阿琅没说话,萧珩也没再追问,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往前走。
“回去吧。”萧珩站住,示意阿琅上马车。
阿琅嗯了一声,低着头走出去几步,站住,再转身看了眼萧珩。
萧珩唇角微微上扬,朝她挥手,走之前,说道,
“娘娘的生辰快到了,你明日进趟宫,今日你在七皇子府里的那出,必然会传到宫里……”
这是隐晦的提醒她要先下手为强呢。
阿琅一听就明白了,上了马车回府去。
翌日一早,阿琅就醒来,叫了青柠过来,问了下玉县顾家那些人的动静,重点是乌氏那里的。
听说没什么动静,阿琅倒也没有气馁。
婉妤才刚刚新闻,乌氏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怎么也要熬过三朝回门。
只是,婉妤会回哪个门呢?
叮嘱青柠一定要吩咐那些人仔细跟着,不要有什么遗漏,阿琅就进宫去了。
才刚到宫门口,竟碰见七皇子和婉妤的马车。
见着阿琅,婉妤的脸色变了变,原本踩在脚踏上都有些不稳,想起昨日阿琅在婚礼上的那一出。
都是她,否则自己怎么会不能圆房?
她捏了捏,那被簪子扎过的地方,生疼生疼,也让她清醒许多。
她拽了拽七皇子的衣袖,七皇子一脸不耐烦地回头,就见婉妤挽着他的手,嘟着嘴,
“殿下,你也不扶我一把,差点摔下去。”
这样一句话,把边上的人目光都集中过来。
七皇子十分尴尬,婉妤到底想做什么?
昨夜,分明就已经说明白了,今日帝后并未召见婉妤,可七皇子为了自己不丢面子,特意带婉妤进宫拜见淑妃。
反正都是进宫,见的人是谁外人谁知道?
尤其是,七皇子悄悄的朝阿琅瞄了一眼,当着阿琅的面,婉妤如此的矫揉造作,七皇子觉得难堪的很。
毕竟边上除了阿琅还有其他的太监,守门御林军等,他忍着心里的不耐烦,没有将婉妤的手掰开。
七皇子见着阿琅,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拖着婉妤就走。
阿琅莫名其妙,她要知道会在这里碰到这对贼夫妻,她怎么也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进宫。
三人一前一后的往里走,路上碰到了凤仪宫的掌事姑姑,见着阿琅,她一脸笑吟吟的,
“早上娘娘还说听到喜鹊的叫声,竟原来是姑娘进宫了。”
仿佛见着阿琅是件非常愉快的事情。
对着七皇子,掌事姑姑行了个礼,“殿下。”
不过,婉妤却是连掌事姑姑的一个眼角余光都没得到。
“殿下,今日娘娘和陛下并未召见殿下,殿下怎进宫来了。”
这完全就是无视婉妤了。
婉妤看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她已经是七皇子妃,这些宫人还敢如此蔑视她?
难道不知道昨日是七皇子大婚之日么?
帝后面前,刚升为婆婆的淑妃也在和皇帝抱怨,
“陛下,小七昨日大婚,今日您为何没派人去叫他们进来拜见,媳妇茶也不吃么?”
她想说七皇子受了委屈,没有赐婚,没有礼部操办也就算了,竟然连拜见公公也没有嘛?
哪里有这样吧新婚夫妻撇在外头不闻不问的道理?
为何她的小七要被如此的冷落?
皇帝扫了眼淑妃,
“朕当日就和小七说过,他要娶谁,是他的事情,既然他自己做了决定,那也就无需过问我。”
“至于媳妇茶,朕往后还会有很多可以吃,太子的,阿珩的,你不用担心朕没媳妇茶吃。”
“我……为何啊,陛下”淑妃不由惊惶地对着皇帝质问,
“陛下,自古婚姻之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若是没有您当初的指腹为婚,哪里有今日的姻缘呀。”
陛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淑妃,
“你这是怪朕当年不该指腹为婚么?可是,朕本来也不是指这位姑娘给小七呀。”
“他可以拨乱反正的,是他自己放弃了,那如何怪的朕?”
皇帝带着几分遗憾地说道,“阿琅进京时,小七不那么鲁莽,如今也是一件好姻缘呀。”
淑妃听了皇帝的话,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皇后在场,急忙探身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是怎么说的?那个时候谁知道婉妤不是靖安侯的亲子呀?”
淑妃委屈死了。
皇帝却已经露出几分怒意喝道,
“你怎还敢如此胡言,就算从前不知道,后面不是知道了吗?”
七皇子自己抛弃了那样一个好姑娘,那怪得了谁呢?
淑妃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看起来伤心极了。
不过皇帝却是视而不见,对皇后说道,
“下晌,明老大人以及燕王等就要进京了,一同的还有南疆王和王世子。”
“南疆王亲自前来议和,听传回来的消息,还想给王世子求亲。”
皇后蹙眉,“这说的是求亲,那不是让咱们送了姑娘去和亲么?”
“这万万不行。”
皇帝点头,“没错,都说朕是明君,没道理做昏君的事,一国安危,哪里能系在一个女子身上?”
“谁还不是父母掌中宝呢。”
淑妃突然不哭了,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脑子里却是已经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