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面攻击,淳离不是湛寂的对手,但他有忍术,忽而前忽而后,招数神出鬼没。
两人不是第一次交手,湛寂早已吃透他的路数,单凭敏锐的判断力和反应力,也能将对方的位置拿捏到七八成。
百招过后,两人直接打出了包围圈,淳离因为穿了金丝软甲,湛寂的□□刺不穿他,遂改而攻脚,淳离急急后退,却因对方速度太快而被划伤,霎时间鲜血直流。
浓雾之中,是他们忽明忽暗的交锋轨迹,又是百招之后,双方对拍了一掌!
“轰轰轰——”周遭飞沙走石乱石穿空,场面乱作一团。
淳离双脚落地长靴滑行数仗后,方勉强定住自己,扭头喷了口心头血,才缓缓抬眸望去。
来人独立于千军万马之间,虽然这样形容敌人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可一分为二来说,湛寂一旦穿上盔甲,就好像专门为这场战役而生似的。
过往云烟都是序章,仿佛这里才是他的起点,才是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湛寂如一头被惊醒的雄狮,每抖一下身上的鬃毛,都能吓得周遭围的士兵浑身颤抖。
有的人肃杀的眼神是酝酿出来的,而他不是,只要不说话,每一个举动,都能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感觉,在淳离十五岁在清音寺初次见他时,就一直缠绕至今。出家为僧,只是他的处世之道变了,而对他整个人性格的磨炼,却一点作用都不起。依然孤傲,依然凉漠。
他盯着眼前人看了又看,笑着喊了声:“师叔,果然是你!”
湛寂嘴角溢血,扫视了一圈,见自己的兵紧紧跟在身后,才飞身策上马,望了过去,自喉咙里挤出个不咸不淡的“嗯”字!
这字既占尽便宜,也冷漠无情到了极点。
淳离又是温婉一笑,“我好像又一次中了你跟静好的计,下次不使这招了。”
带出来的兵一路厮杀,凭借顽强的拼搏力大挫敌军锐气,场上死伤无数,细雨也在此时越下越大,冲刷着湛寂身上的血渍,顺着他狭长的下颚线,一路流进里衣,淋湿了萧静好送他的衣裳,浸在他伤口上。
湛寂却浑然不觉,微微蹙眉,勒马直勾勾盯着对方,扬声道:“没有下次了,此处,将会是你的埋骨之地!”
众士兵听罢,士气高涨,纷纷拿起武器,高呼,“柔然贼子,滚出去!杀!”
“杀!”
“杀!”
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趁士气高涨,随着湛寂一声令下,战斗再次一触即发!
淳离本来稳坐钓鱼台,这下也禁不住狐疑,他到底带了多少兵来?为何这般大胆嚣张?又回头去看远山的火把,密密麻麻犹如星星,这让他更是忐忑。想着这或许是对方虚张声势的计谋,又纠结若不是又该如何应对!
猛攻之下,无数锦旗举起又倒下,南齐军在褚凌寒的带领下,如发狂的猎豹,打得对手人仰马翻。
凛风呼啸,长/枪之下,皆是亡魂;暴雨如注,两军相撞,一路火花带闪电!
湛寂以五万兵力对淳离所带的十万大军,整个雍州成外的山谷,夜幕之下人头攒动,无数人倒下去再也没起来,无数人补上却继而又倒下。
就在敌我双方正激烈缠斗之时,淳离的又一部下匆忙奔来,说西面守军糟袭,首领被杀,粮草被烧!
他此行军共分三波,敌后方,敌前方,和粮草军。这让他不得不迅速抽身,在诸多将士的掩护下,转头去接应那边。
待淳离调兵遣将救回部分粮草时,又听闻主营地被占!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响,一个湛寂,究竟带了多少人来,他始终不得而知,但这绝对打破了他快速拿下雍州的所有计划,不得已只得召集军队连夜拼命往回撤!
这场厮杀的代价,南齐军伤亡也不小,夜幕之下,湛寂仰头,任凭雨水拍打在脸上,为牺牲的战士们默哀。
他满脑子都是萧静好,她的江山,他终于给她守住了,这一世,她不是孤军奋战。
几翻声东击西后,南齐军终于占领了柔然的窝点。
百里烨重新打开城门,亲自迎接镖旗将军,欢呼道:“看不出来了啊,做了这么多年的和尚,你竟还能发挥得如此好,让我们这些专业的如何安身立命?”
他勉强笑笑,对他们来说,他上一次作战停在十一岁,可对他自己来说,那漫长的几十年,这点战事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他前世不仅征服了柔然、北魏,甚至还打到了及北地区,僵域宽到根本管不下,最后只得还给人家。
“你受伤了?”百里烨见血水顺着他手腕淌,惊道。
“无妨,小伤。”他后知后觉,淡然说着。
死亡,鲜血,白骨,在萧静好的脑子里来回闪现,她看见湛寂身负重伤,臂膀被削去了一半只余下血衣残袍在风中摇晃,眼睛也被刺瞎了,蒙着块黑布,孤独无措地摸索着前方的路。
可他面前是个深渊,再继续走就会万劫不复。
“师父,师父……”
她惊呼,想迈过去拉他,却不论如何也过不去,她顿时心急如焚,哭天喊地,“褚北,别走了,快回来。”
他似乎听见了喊声,顿了一脚,可没隔多久又往前走去。萧静好尖叫,捂着眼不敢看。
白影坠下之际,她只觉魂都被抽走了,骤然惊醒,才发现是个噩梦,即便是梦,她心心头仍止不住地颤抖,呆立良久,始终缓不过神。
举目四望,诺大的殿中空无一人,寒风拍打这窗棂,发出呜呜的怒号。
他已经奔赴战场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她白日里忙忙碌碌,一要保证前线粮响供应充足,二要提防内政有人图谋不轨,这其三,便是夜深人静时的担惊受怕,最怕听到一星半点关于他不好的消息。
虽然目前传来的都是捷报,南齐军已经控制了主战场,正竭尽全力将柔然军追赶回去,但她还是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憔悴了不止一点,像今日这种半夜惊醒便再无睡意的情况,简直是家常便饭。
天将蒙蒙亮,满琦就进宫向皇上禀报粮草筹备情况,见到人时,她吓了一跳:“皇上,臣不过离京几日,你怎么憔悴至此?”
萧静好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她放下手中奏折,说道:“朕无妨,粮食筹备如何?”
“多亏了陛下的先见之明,自那年雪灾后主动屯粮,基本能挺过这个寒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