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圣诞节假期结束的前两天回到了霍格沃兹。
而这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怀念或者是热爱霍格沃兹,以至于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这一切都归功于我那两位身为傲罗的父母。
把我送到车站的一如既往地是我的母亲。
“弗洛伦斯,”下车前她这么叫住我,微微皱起她的眉头。她今天化了妆,眉毛描得又细又长,鲜艳的红色唇彩衬得她脸格外白皙。
“是的,妈妈?”我停住了拉开车门的动作。
“发誓你不会再和我提起那封信。”
她抿着唇,看着我的目光坚定至极。我知道当她做出这样一副表情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到了毫无商量的余地上了。
“我发誓。”我说着,背到背后的手叠起了手指1
我一个人抱着我的行李箱上了火车,又是一路颠簸着往霍格沃兹而去。这时候火车里的人并不多,我一个人就霸占了一整个隔间。
抵达霍格沃兹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霍格沃兹的冰雪比伦敦多上几分——我走下火车的时候一眼望见的是路灯下厚重的积雪和静立在灯下的姑娘。昏暗的路灯没能把她的脸照亮,厚重的黑色甚至不允许我把她的人看清。
“啊,弗洛伦斯!”那个姑娘见了我忽然就这么高声叫了我的名字——即使我与黑暗面面相觑,看不出她究竟是谁——而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一句低声响起的“lumos”
魔杖杖尖迸射出的白光一下子照亮了横在我们之间的黑暗,而艾比盖尔那张对我而言熟悉至极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艾比盖尔!”我惊讶地叫嚷起来,往她身边快步走去。“我没想过你会来接我——”
握着魔杖的艾比盖尔朝我笑了笑。她没有穿上制服,而是在黑袍里面穿上了一件高领的毛衣。我看见她胸前的黑袍上别着那枚我送她的胸针,在强烈的白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亮。
“我很喜欢它。”她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都夸赞它很漂亮。”
“我也很喜欢那枚项链。”我偏头看了她一眼,正巧碰见她晃了晃魔杖——白光照射到她的黑发上面,我这时候才发现她的发尾卷起了大波浪,与平日的黑发截然不同。
“——你卷头发了?”于是我忽然换了话题。
她被我问得一愣,半晌过后才微微点了点头。黑发拂过她的脸颊,有两缕较短的挡在了她的眼前,遮住了她那双明亮的蓝色眼睛。
我们没有再说什么,一路无言地回到了城堡里面。
步入城堡的温暖烛光里之后,我才有空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自己的身上——饥饿感姗姗来迟,但却是嚣张至极,发出一阵抗议的声音。我尴尬地笑了几声,转身问艾比盖尔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吃晚餐。
“我已经吃过了。”她抖了抖魔杖,上面的白光随着她的动作熄灭了。
我这时候才得以认真地打量她。
她似乎比假期前又高了一些,看上去更是瘦了好几圈儿的样子。她今天化了点妆,唇角含着笑,似乎是遇到什么极其愉悦的事情一般。
“那好吧。”我说。“谢谢你来接我。”
我一个人走进礼堂里面。
礼堂里的圣诞树还没有被收起来,在穹顶烛光之下,圣诞树上的星星闪闪发亮。它比我在伦敦的购物商场里见过的还要大上一些,四周似乎总是围绕着什么闪闪发亮的金粉。
格兰芬多的长桌上还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我没有看到什么熟悉的面孔。
我一个人吃完了面前的小点心和一大杯热巧克力。当我心满意足地爬上楼梯,来到格兰芬多休息室里面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心满意足。
走进休息室的的时候,我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暖气之中混合着一股奶油和南瓜汁的气味。只是第一眼,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我最喜欢的靠壁炉的沙发上的两个红色脑袋。
我毫不犹豫地压低了身子,并且把箱子抱在了身前,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猫着腰小步小步地往楼梯的方向挪动过去。
我轻轻地踩过柔软的地毯,壁炉的火焰在我耳边“噼里啪啦”地炸响。休息室里面谈不上明亮的光线下,我能看见楼梯口的位置离我越来越近。
“你要到哪儿去,小黑猫?”
然后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毫无铺垫地响起,我条件反射般地猛的一缩手,被我抱在怀里的箱子一下子就砸到了地上。
——和这一声巨响相比之下,我歇斯底里的尖叫就显得格外有气无力。
一分钟之后,我坐在我最喜欢的椅子上面,怀里抱着我那巨大的行李箱。而那对罪魁祸首则在一旁笑得像两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我忽然无比赞同艾比盖尔对他们做的一切——他们就应该被一人施上一个软腿咒然后再被砸一把混着冰渣的雪球。
这么想着我把脸从行李箱后面抬起来一点,偷偷摸摸,却又恶狠狠地看了他们一眼。
“干什么,小黑猫?”那不知道是乔治还是弗雷德的人立刻开口说道。“想趁我们不注意跑到楼上去吗?”
我先前的气势一下子就散了一半。
“……我只是想谢谢你们的礼物。”
他端起面前的南瓜汁喝了一口,挑起眉毛看着我,可是什么也没说。
我忽然又觉得不对——你为什么要怕他们呢,西德利亚?你已经不欠他们人情了呀!他们没有理由把你堵在这个地方进退不得。
但是话到嘴边又换了种说法:“我能回去了吗?”
“我们从来没有不许你走呀。”他的兄弟朝我摊了摊手,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如果无视他脸上更加恶劣的笑容的话。
我拼命忍住骂一句“go to hell, weasley”的冲动,抱着我的行李箱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往回走。
他们果然没有试图阻拦我。
我轻轻松松地绕过他们身边,两三下踩上了楼梯。直到我“噔噔噔”往上跑了好几步,我才有了要回头看看他们的想法。
于是我照做了。
我看见他们两个懒洋洋地倚在沙发边上,手里都拿着一只巨大的马克杯。似乎是觉察到我回了头,他们两个朝我扬了扬杯子。
“晚安,小黑猫。”他们说道,两个相似的声线相交在一起,听上去多少有些奇怪——就像是他们的声音合二为一了,即像弗雷德又像是乔治。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但我还是拼命忍住笑意,朝他们微笑起来。
“晚安,乔治和弗雷德。”
回到霍格沃兹的日子平淡无奇,和我记忆之中的一样,期末考试总是紧随其后。
格兰芬多与赫奇帕奇的魁地奇比赛在复活节前举办,阿曼达成日在卧室房间里面上蹿下跳。她甚至还专门给做好的小旗子上面施了魔咒,好让它们看上去更加闪亮。
我没有去看比赛的欲望,毕竟与我而言魁地奇比赛早就在圣诞假期之前结束了——我更宁愿呆在图书馆里面复习我的魔法史——毕竟在那位教授的课上我几乎睡过了整个学期。
至于那对韦斯莱家的双胞胎,我们没有机会说上几句话。魁地奇的训练总是把我们的时间分成完全不一样的两个部分——我唯一能见到他们的时候是在大礼堂里面。即使是那样,他们也只是急匆匆地吃几口食物,又赶去别的地方了。
就像我总是呆在图书馆里一样。
我与艾比盖尔的相处也减少了许多,圣诞假期过后返校的那天成了我们近几个月来唯一的交流。我时常朝着拉文克劳长桌的方向看上几眼,可是最终什么也没找着。
——霍格沃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我却从来没有遇上过他们。
格兰芬多最终在魁地奇比赛里面战胜了赫奇帕奇,哈利.波特再次成为了格兰芬多休息室里面最闪耀的明星——实际上,他一直都是霍格沃兹里的名人。刚刚开学的时候阿曼达曾经一度拉着我去看他,试图看到他额头上那道伤疤——她当然如愿以偿。
战胜了赫奇帕奇之后,格兰芬多的学院杯分数一跃成为了第一名。
我想格兰芬多的胜利让斯莱特林们纷纷看不顺眼,特别是那位阴沉的魔药教授——他变着法子试图让我们出点差错,好名正言顺地扣上那么十分。他甚至询问我怎么制作缩身药剂(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他终于发现了我的罪行),但结果可想而知。
复活节假期的时候我收到了母亲寄来的信件。信里她告诉我魔法部的工作愈发繁忙,暑假似乎不会清闲。我可以叫上我的朋友来玩——信的末尾她告诉我说注意安全,并随着信寄来了一小袋子曲奇。
这有什么意义呢?霍格沃兹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这么想着看了眼窗外。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窗户,我看见大不列颠恢复了它一如既往地阴雨绵绵的天气。冬天的冰雪已经不见踪影,只有远处的塔尖上还残留着几点白色。
细雨连绵不断地下了好几天。
复活节假期的末尾,礼堂里格兰芬多的宝石忽然少了一半。
我本来不会注意到这些,如果不是帕西.韦斯莱反常地一言不发的话。要知道自从格兰芬多反超斯莱特林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几乎就没有消退过。
“我们的分数少了一半。”他简短地告诉我。“夜游被发现了——令人头疼的一年级。”
他的语气冷淡,眉头紧皱着。
我环顾了一圈,依稀能够感觉到罪魁祸首是谁:波特家的男孩,韦斯莱家的小弟弟和那位叫格兰杰的小姑娘——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长桌上人们对他们三个怒目而视。
就连帕西也没和格兰杰再说上一句话。
我想安慰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我能说什么呢?我颓然这么想着。他是级长,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原谅这种事情的。
格兰芬多长桌上的气氛压抑得有些吓人,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于是我两三口吃完了手里的面包,草草喝了口牛奶收场。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是距离考试还有两周的中午。急匆匆往图书馆跑的我成了唯一逆着人群走动的人。
往门外走的时候我迎面撞上了艾比盖尔。
说实话,我差点没有认出她来。
她看上去比我先前见她的时候还要瘦,两节从袖口伸出来的手腕看上去像是干枯的树枝(原谅我,我实在没有办法用别的词语形容)原本合身的黑袍现在大上好几圈,就连袖口也不得不往上挽几圈。
她把头发扎了起来,有几缕垂落到她的脖颈上。我看见她的脸白得吓人,更像是一种不健康的惨白——她的眼睛底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黑影,看上去疲惫不堪。
而她没有理我,我甚至怀疑她有没有看到我——她径直从我面前走过,朝着拉文克劳的长桌走去了。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愣神。
那天下午我在图书馆里复习了一下午的魔法史,只是艾比盖尔那张惨白而毫无血色的脸始终在我脑海里环绕不去。
于是我扔下了和我一起在图书馆里的阿曼达,满霍格沃兹地找她——只是我什么也没找到。她哪儿也不在,西塔楼上也没有她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