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海因茨,你还不够无情。”弗里德里希轻声说着,像是蛊惑夏娃的那条蛇。“你还有机会,亲爱的,你还有机会像我一样——我知道那个韦斯莱就在这儿,杀了他,海因里希。杀了他,然后你就能把那个西德利亚带走——像我一样吧,海因茨,善良和软弱毫无用处。如若你像我,你已经与那个姑娘在一起了。”
乔治看见海因里希的左手握紧,又松开,复又握紧。那高挑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他听见了海因里希的声音。轻轻地,在漫天的亮光与破碎的屏障之下响了起来,如一阵风一样吹过。
“你说得对,姐姐。如果我像你一样,一切都会不同。”
弗里德里希得意地笑起来,乔治却看见海因里希攥紧了右手的魔杖。
“我们的家训怎么说来着?先发制人,我亲爱的姐姐。”
那一瞬间发生得太快,乔治甚至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红色的亮光劈头盖脸地朝着弗里德里希的方向打去,被立刻反弹到了别出。弗里德里希狂怒的尖叫在下一刻响了起来。
“你怎么敢!海因里希,你怎么敢!”
“我很惊讶你们为什么至今没有把我除名,弗里德里希!”海因里希说着,魔杖直指弗里德里希狂怒的脸。“顺便一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
“该死的——”
红光相撞,而后是更多的光芒。每一次咒语的接触都像是在空中相撞的烟火,蹦射出刺眼的火光。弗里德里希与海因里希在那片空地上彼此发射着咒语,又被对方的咒语轻而易举地挡掉,光亮在他们两人的身侧旋转,消失,又被拉长——像是舞厅里的灯光那样刺眼至极。
他听见弗里德里希的咒骂和海因里希兴奋的大笑,那个金发的年轻男人挥动魔杖的样子像是握着西洋剑的骑士,正毫不费力地用剑尖挑衅着对手,等待着对方狂怒的瞬间刺穿她的咽喉。
“你变弱了,弗里德里希!”他说。“你变懒了,还是你本来就只有这点儿功夫?和拉莫斯在一起的日子让你松懈了吗,亲爱的姐姐?我指望你做得更好,来吧,来吧!”
海因里希一挥魔杖,挡开了弗里德里希发射来的咒语。女人魔杖里飞出的咒语被海因里希一次一次完美地格挡下来,又以更加花哨的咒语还击回去。
有那么一会儿,乔治认为海因里希会击败那个女人,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将她嘲弄——直至多年后他仍然这么以为着。那个令人厌烦的伪君子,张扬的金发孔雀,那个英俊的大男孩儿在每次变化位置并优雅出击的模样就这么刺入了他的大脑里,总会在多年后不起眼的瞬间浮现。
直至弗里德里希冲着自己的方向举起了魔杖。
她念了句什么咒语,红唇微张。那一瞬间乔治看见了几道光影刺破了黑暗与空气,冲着他的方向笔直地刺来。
正是那么一个永恒逝去的瞬间,最终成了多年后他时而拥有的梦魇,在他的大脑中回荡。
海因里希像是魁地奇赛场上敏捷的找球手那般扑向了他的方向,正正巧巧挡在了他的面前——乔治猜弗里德里希的魔咒应当击中了他,又或是根本被他挡掉了——但不论如何,没有人再发动攻击。
那个金色的影子站在他的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没有摇晃,没有倒下,就这么挺立着。
“夏莉雅说的没错。”弗里德里希轻蔑地笑起来。“你是沃尔夫家的败类没错。”
这般说完,乔治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响动,弗里德里希不见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身上冰冷的触感全然消失了。幻身咒的效果消散,他再次回到了战火纷飞的霍格沃兹——腿上的伤口仍然在疼,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他无法动弹——他扶着断壁站了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他看见了海因里希微笑着的惨白至极的脸。
“出乎意料的小意外,生活就是这样,是不是啊?”
那个金色的影子踉跄了几步,脱力一般向后倒去,重重地倒在了那断裂的墙壁边上。
“海因里希!”
他脱口而出,跌跌撞撞地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他看见男人白色的衣服上出现了七处猩红,它们在白色的衣服上蔓延扩大,直至衣服也变得与那狰狞的鲜血一个颜色。
而这个金发男人看着乔治的方向,笑容从失血过多的脸上消散。那双白净的手胡乱地在胸前摸索,拉扯,最终从衣服之中扯下了一个像军牌般的项链,那带着体温的物件在下一秒被用力地塞进了乔治的手里。
“…记忆…”他说,像是有一只手正悄无声息地要夺走他的呼吸。“弗洛伦斯…记忆…告诉她我对不起——快走…快走…”
乔治望着海因里希的脸,那一向镇定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恐惧?悔恨?他不知道。
靠着墙的男人的目光望向了远处,像是在看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为什么是你?”他梦呓般轻声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为什么是我?”
然后呼吸声突兀地断掉了,像是有人决心掐断它一样。握着他手的那双手无力地垂落下去,掉在沙石上。
“喂,沃尔夫?”
千疮百孔的单薄身子靠墙坐着像是被钉在了断壁之上。他仰着头,空中魔咒的亮光落在他的脸上。
“海因里希?”
那双空洞而涣散的蓝眼睛里倒映着破碎屏障的光芒,像是有星光落在他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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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了这一步。
晚安,我的海因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