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九钦尽心地安抚着她。房内的薰香燃上, 一股静气凝神的香气, 混杂着桔梗等果香飘于房内。
思绪犹如是瓢泼的雨丝,逐渐被室内的檀香气息给安稳下来。
严九钦问与她,“是否被梦靥着了?”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一件狐裘, 动作格外地轻盈, 生怕碰在了她的肌肤上。
昭阳不语, 严九钦将周围的蜡烛点亮, 怕她认为周遭漆黑,犹似在梦中。于是点更多的烛台灯笼。
四周逐渐亮起,那人披一单色的衣裳,被灯烛映得格外柔亮。昭阳看那人的身形,清瘦孤挺。眉下眼间, 犹如是花间水灯,分外昳丽多情。
严九钦不敢上前碰与她,只护着她边上的床角四周, 不让她头碰上,低声哄她道,“你躺下,”哄得她听了自己的, 难得地听话躺下了床榻上, 昭阳仍没阖上眼,双目如漆, 映着烛光, 犹如潋滟。
严九钦见她衣着单薄, 只着一亵衣,披着棉衣,更深露重的,便起身为她掖上更多的被褥。
这一举动让得昭阳以为他要离开,不由出声道:“你别走。”
严九钦本是将她被褥一角掖起,被昭阳的手握上,昭阳的手不冷,犹如是柔软的云锦,严九钦心下一怔,昭阳又望于他道,“别走。”
严九钦只以为她是被噩梦靥怕了,心无多想,犹出言慰她道:“无事,我在。”
昭阳便倚靠在金丝软枕上,严九钦坐于床榻旁凳上,四周烛火明炽,屋内暖气融融。屋外正下着小雨,雨打芭蕉,半夜听雨,犹是冷清。
昭阳倚到了三更天,严九钦见她有倦意,便起身将床上的纱帐和床帏解开,垂放下来。完毕后,便想再去书桌边上看书。
散下帐幔后,却听见榻上昭阳的轻声,只见她已经枕在了榻上,尚未熟睡去,只听她道,“不必放下来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严九钦只知昭阳差不多这个时候会入睡,便又将纱幔勾起,将四周的烛台熄灭了些,走去书桌旁,将当晚未摘抄完的史书一一抄完。
昭阳远远地枕在榻上,烛台摇曳,只看着他,隐隐于烛火投于的一方明净之地,伏案看书或秉笔。
书卷偶尔的翻动,已经他垂下的双目,肤色犹如是覆在了红葚上的雪。
偶尔抬起的黑睫,看去书的一方,宽白的袖口在手上,衬得他犹为孤高清峻。不似俗子凡夫。
昭阳看着他的面庞就慢慢地入睡了。
……
严九钦这时候受到了治元皇帝的器重。朝人不喜当驸马,甚至排斥当驸马,虽贵为当朝驸马,但手无实权,所赐予的官职皆是虚衔。而且公主多性情骄纵泼扈。安排严九钦娶公主,严故畔的原意是不想严九钦涉`政。没有想到后来竟是将他引入了仕途。
而治元皇帝有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舞文弄墨,沾染些丹青书法。有了杜松龄的力荐后,于是召起了严九钦入宫闲谈技法。
在与他切磋和探讨书法间,严九钦的为人低调谦隐,玲珑内敛,受到了治元的青睐。他私下听说,严家家规颇严,严故畔有意不让他走从政这条路。这一点,倒是让得治元欢喜。因为一个低调、无实权的驸马,也比身边重臣近宦要安全可靠。
而严九钦性情才智也深得治元喜欢,没有官吏们的习气,也没有纨绔的风气。一点就通,从不过分揣摩圣上心意,不干扰圣上家事;臣子应做的本分做到,不该管的一点没沾。后来便渐渐地常与他议朝事,论国策。
严九钦多年来的功课在这分析朝政得到了淋漓发挥,他目光独到,一针见血。旁人及不上他的精准和从不过有错的判断。他熟读经史,但不拘泥古法,考虑治元感受,再抒己见。往往他分析都在日后验证起来,无比正确,不容一丝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