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洒西窗,树影散乱,春末之际微寒的风里夹杂着缕缕暗香,萧定捧着手炉批阅太子拣出来的几本重要的折子。
部分折子上面有太子的朱批,萧定大略一看,有什么不足的补充一下。那些完全没动过的,大都是太子还尚未能处理妥贴的,他亲自来处理。
有一本匈奴派使节朝见天朝的折子,他总觉得那里不太对劲,下巴搁在手炉上寻思了半晌,大略翻看了一番,还是扔在了明天要转给礼部那一摞里。
为的不让朝臣猜忌,父子二人的笔迹如出一辙,根本不能分辨。
夜色已深,喝过安神的汤药,靠在床头软垫上百无聊赖地翻看奏折,希望从那些琐碎的文辞华章中找出一字半句有用的讯息,越看越困但还是拖延着不肯睡去。
梦里,总能看到那人来了又走,空欢喜一场,伤神又伤心。
数百里之外的嘉峪关,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位穿青衣,戴斗笠的青年人,行在整只商队的最前列。
一阵风自峡谷中穿堂而过,两岸峭壁积雪未融,狭窄的行道上覆盖着厚厚的冰层,风中似乎带着冰渣,吹得人面上生疼,懒懒地缩起脖子,勒紧了马缰谨防马蹄打滑。
为首的青年腰背挺直,手执缰绳,并不做畏缩紧张之态,端一副好仪态,显然对这危险的路况不以为意。
风掀起他面前斗笠的轻纱,柔软似雾,露出青年的面庞,剑眉星目、眉目如画,说不尽的英武俊秀。
可惜面若桃花却神情严肃,墨玉般漆黑湿润的星目中散出寒意。
修长的手指将碍事的面纱别到耳后,侧身从马鞍上挂着的小竹框里拎出一团黑乎乎的毛球 ,他有些愣神,完全不知道怎么拿捏小团子比较好,最终手指从后颈肉挪到两只小爪子下的腋窝处,轻轻握住。
小东西才停止了扑腾,水汪汪的圆眼睛盯着人看,微微一歪头,毛绒绒的大耳朵也随之一晃,湿乎乎的小鼻子呼出白色的水雾。
找出先前煮好的牛肉,捏碎了以后,任由小家伙在指尖舔舐。用面颊轻轻蹭了蹭小奶狗还未曾竖起的大耳朵。感受到皮毛之下散发出阵阵暖意,便勾了勾嘴角。
又拢起掌心聚了些清水,让小家伙吃饱喝足之后,轻轻放回铺满干草的小竹笼。
这只猎犬毛皮漆黑如墨,眼珠色若琥珀,实在是个稀罕品种,是临别时江无尘送他的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