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陈则铭睁眼的时候,萧定已经不在枕边了,他暗自松了口气。几步远的地方站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见他醒了,急忙上前伺候穿衣洗漱。
师傅交代过,这是重要的人,夏泽也认出这是数年前心存善念救了他的陈将军。
小太监无意间看到里衣里面青紫斑驳的痕迹,面色也是苍白,心里不禁一阵酸楚。他认识的陈将军是天朝第一名将,谈笑间就可平定匈奴祸乱,凭谁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地行礼。
那时宫人们也有些闲言碎语说陈则铭是废帝萧定的入幕之宾,凭着他那副好皮相和床笫间的好本事得了废帝的欢心,这才领了兵成了大将军。
夏泽从来不信,也不许他身边的人这样说。陈将军骁勇善战、不惧生死挣下的军功怎么可能像那些杂碎说得那样肮脏。
他给陈则铭仔细系上腰带,整理衣服上的褶皱,陈则铭低垂着眼帘安安静静的,夏泽觉得不太正常。无论是被强迫后的愤怒也好,还是主动承欢后的得意也罢,一般人总该有些情绪的,陈则铭给他的感觉压抑的很,像是一个破布娃娃。
都整理好之后,陈则铭就起身,站起来的时候却觉得腰腿无力,头也犯晕,踉跄了几步,夏泽急忙跟上去扶住了他,“将军,您没事吧?”
陈则铭调整了一下呼吸,压住了胃里的恶心,“没事。”
夏泽见他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多嘴道:“将军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多躺一会,时间还早,陛下还没下朝呢。”
陈则铭答非所问,“陛下有没有说过不让我出去?”
夏泽愣了一下,“陛下没说过。”
陈则铭径直向外走,快走出大门的时候回头,“别叫我将军,我已经不再是将军了。”夏泽不明白像陈则铭这样在战场上锋芒毕露的人何愁等不到重回沙场的机会。
此时是寒冬腊月,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了下来。高烧带走了他的体力,他在外面透口气,殿里烧的炭盆和地龙对于他来说太热了。
他抬头看那熟悉的宫墙,恍惚间回到十九岁那年第一次入宫拜见,他感激萧定对他的知遇之恩,却不知为何两人从君臣走到了这般田地。
想来也真是可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却笑不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定还是皇帝,自己却再也不是什么将军了,他抬头看京城雾蒙蒙的天,想着多看两眼,可能以后就见不到了。
萧定会怎样对他呢?依萧定的意思可能会把他软禁起来,以便有兴趣的时候来发泄吧。他不自觉地抱紧了膝盖,把脸埋在膝上。
赶在萧定下朝之前回到了寝殿。
萧定今日得知匈奴使团的确切位置,至多再有半个月就要进京了。此次来朝不过是相互试探,探寻底细,萧定原本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