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车裂之刑,将整个刑场围的水榭不通,而坐于上坐的昌平君,看着那蓬头垢面的男子,腿上的伤即便养了月余,还未见好,谁能想月余前他是门客三千的长信侯,气焰嚣张的让人嫉妒。
昌平君瞧着他冷冷一笑,每每睡梦中那个刺耳的声音都会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今日就要结束了,多好。
“放火。”
“兄长,该怎么办,火火,火好疼。”
“芈房听话,不疼不疼,兄长给你盖住,不会再烧到你了。”
“可是好疼,真的好疼。”
嫪毐的四肢与头被套上铁圈,而铁圈的另一端分别被系在五匹马上。
五马分驰,身体瞬间撕裂,此就是车裂之刑。
一令之下,马的叫声,人的呼喊之声,除了没有嫪毐的尖叫之声,一切都结束了。
而本是兴奋的人群,却因为看到那被拉扯后的四肢以及从肚子流出的五脏,皆呕吐起来。
呕吐物与鲜血混杂于这刑场之上,而坐在之上的芈房却没有任何的面色,只淡淡的看了一眼那留在刑场上的残肢,就走了。
昌文见此忙跟上他的步伐,“昌平,你怎么样?”
“没事。”可话一说,芈房就一口吐了出来,而跟在他身后的高平,忙拿出随身带的帕子,给芈房擦拭道“早饭吃的太多了。”
昌文本没在意到高平,可听他此话,再见他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有,心中疑虑,问道“你没事?”
“这不就像那菜场上杀猪一样麻,奴才是市井之人,这些还是能承受的。”
杀猪?昌文看向那个昨日跟自己说同样理由的人,现在正擦拭着自己的嘴角,若不是地上的呕吐物,谁会信刚刚的发生的事情。
芈房被看的莫名有些尴尬,淡淡的道“早上确实吃多了。”
嫪毐之乱最后的结局是嫪毐车裂,三族被灭,其余涉事二十人枭首,卫尉竭当然是这二十人中的一位。
因他自刎而死,等到处以枭首之时,面目已经分辨不清,所以为了保全于他,昌平让昌文以假乱真并未让他的首级挂于门市之上。
吕不韦因嫪毐之乱被祸及,禁足在家,朝堂之事都交由芈房负责,所以这几日芈房处理政务繁忙,在咸阳宫与昌平府来回奔跑,无暇顾及其他。
所以当得知华阳太后病重的消息,入宫之后,有些不敢相信那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的姑母。
不过几日未见,那本还有些风韵的脸上,如今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瘦骨嶙峋,而整个人陷入了床榻之中,双眸紧闭,眉间微皱,脸色苍白如雪。
唯有那微微起伏的被子,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芈房见着这样的姑母,面色如蜡,轻轻向一旁的苏嬷嬷低问道“姑母她这样已经几天了?”
“大约有半月了。因太后知道你近日繁忙,就没让人去禀告,可如今老奴瞧着太后身体的每况愈下,就想着还是告知公子。”
芈房闻言腿软,倒退几步,手扶着旁边的柱子才借力站稳,还记得那日因赵姬二子之事,为了避难让华阳太后装病。
可如今装病变成真病,让他一时悔恨不及。
“每日吃食可有检验?”芈房稳了稳心神问道。
想到即便赵姬被驱逐,但是杀子之仇她未必会轻易放过。
“老奴每日都命人小心检查,并无异样,太医诊脉也说是旧疾所致。”
“旧疾?为何我未曾听过?”
苏嬷嬷欲言又止,而后又坚定的说道“是因为芈房之死,落的病,那时你正在府中医治,太后怕让你担心,所以就一直瞒着你。后来病愈,也就没再提起,没想到经此一遭,旧病复发了。”
“那太医可有说医治的方法?”
“说此病唯有看太后造化。”苏嬷嬷面露难过之色。
这就是听天由命的意思,昌平眼控制不住的湿润了,忍不住的又看向床上昏睡的太后。
而此时华阳太后似有转醒的样子,眼缓慢的睁开,看清站在自己床边的人,缓缓道“是昌平来了吗?”
“嗯。”芈房忍住要掉落的泪水,低喃道,坐在了她的床沿边,沉默着也不再说什么话。
而华阳太后也感觉到了他的悲伤,那种强烈的不舍与痛惜,让她竟觉得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昌平而是芈房。
昌平与她,芈房与她的感情,确实迥异的,即便都有一份血缘牵扯着,可芈房却时时在她身旁,陪伴于她,两人的关系就如母女,而昌平他们之间除了那一点点血缘,就只剩下朝堂上的相互依存。
而她永远看不清昌平心中在想什么。
华阳太后这样一想,知道是自己太想芈房那孩子了。
就在周围蔓延着一股忧伤的气氛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祖祖,祖祖。。。”
昌平还未回头,背已经僵硬了,低垂着头,不知道自己该在此时作何反应,本能的起了身子,站在一旁。
咸阳宫中,为何会有孩子的声音,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那个她想也不敢想的人儿,今日竟然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