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千源先是一怔,随后将地上的东西一粒一粒地拾起来,脸色愈发暗沉。
“你告诉我,这东西从哪来?”石千源摊开掌心,郎郁尘这才数了数竟然有九粒。
“捡的,先生可认识此物?”郎郁尘一头雾水,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告知石千源此物出处。
“这是……我夫人之物。”石千源捧着东西,双目呆滞,仿佛陷入了无尽无休的迷惘之中。
什么?郎郁尘困惑不已,这玩意明明是那日自己在一条白蛇身上所得,怎么是石千源的夫人?
“这个是我在一条蛇身上找到的。”郎郁尘坐起身来,又悄无声息地往后挪了挪,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石千源发起癫来还可以躲。
一条蛇,石千源脑子里一阵山崩地裂地疼,一种撕心裂肺地东西仿佛就要炸裂开来。
“先生,您没事吧?那条蛇早就死透了,都化作尘灰了。”郎郁尘天真地以为石千源的夫人应当是位凡人,被洞中那蛇妖所食,所以蛇身里才会残存着那几粒像珠子一般的东西,故,他便把那条白蛇已死的消息告诉石千源好让他舒心。
石千源对这个消息倒也不例外,倘若她没死又怎么可能三十几年都不回来看看自己?
只是,是谁害了她,石千源至今脑海里还是一片模糊。
“这个是佛舍利,三十多年前是我从宝刹中偷取出来送给了我的夫人。”石千源语调轻且缓,仿佛在述说着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郎郁尘警惕的心开始和缓,小声道:“先生若是不嫌弃,您慢慢说,我细细听。”
说出你的故事。郎郁尘双手抱膝,一脸纯良无害地看着石千源。
石千源倒也不避讳,开始讲起他的故事。
有些事情憋太久了无处安放,如果有人愿意倾听,倒也能舒解舒解心头之痛。
“三十多年前,我还是个少年,那时候多年轻……”石千源颇为感慨道。
你现在也不老啊,卖什么朽,赶紧说正文吧。郎郁尘心道。
“我在一座颇具盛名的寺庙中修行,因为禅悟能力不错,方丈时常命我下山与其他僧人一道参悟佛法。”石千源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出来的都是耀目的光芒。
“那日在山中遇了险,被一毒蛇咬伤,是一位白衣女子救了我,她说与我同路,我们便结伴而行,只是我乃出家人,与一女子终是不便,所以出了那山林便与她告了别。”
郎郁尘撇了撇嘴,法海你不懂爱啊,有妹子投怀送抱这么明显,你咋就不知道珍惜呢?郎郁尘激动地登时就想拍大腿。
“后来我与她又偶遇几回,我便信了这缘分,只是魅音为了这段孽缘付出了太多太多,她本是一条修行三千年的蛇妖,就差最后一道天劫便能得道升天,可她为了我分了心神,被天雷所伤失了神智,伤了一些无辜百姓,她自知在劫难逃,便将修为渡与我,但被中途打断,有一位正义之神降临,将她掠了去……”
石千源无比愤恨道:“他们这些所谓的神当真是冷面无心,无论我如何恳求也不放过媚音,当初为了镇住媚音涣散的神识,我偷了九颗舍利被赶出寺庙……”
石千源大概是过于伤心,以至于他所说的故事有几分颠三倒四,不过郎郁尘大抵是听明白了。
看来人妖殊途多半是真的了。
“那位正义之神是谁?”郎郁尘疑惑道。
“忘了……”石千源抬手抚了抚额,满脸虚汗,嘴里喃喃道:“不知为何,始终想不起来他是谁,只记得那日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洛扬不住地哀求他,他依然没能放过媚音……”
呃,怎么听着那么像法海与白素贞相爱,二郎神带着哮天犬来棒打鸳鸯……
这场面甚是凄惨,像一部充满血泪的电影,郎郁尘暗叹,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哭爹又喊娘。
人妖殊途,那人和神呢?或许石千源与那媚音的凄惨下场就是以后自己与叶少漓的结局。
这么个念头呼之欲出,压都压不下来,不过是顷刻间,郎郁尘的心头便笼罩在一片阴云下。
“先生,人已逝去,节哀顺变,尊夫人在那个地方挺好的,无人打搅,您就放心罢。”郎郁尘小声安慰道,心里却惶惶不安起来,生怕石千源再追问那蛇的葬身之处,一旦追究起来,逍遥派断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结果却出乎意料,石千源并没有再问,也许是不敢再面对,怕承受不起。
郎郁尘的话将石千源从那场苦痛中抽离开来,他苦笑道:“倒是你豁达。惭愧惭愧。”
我豁达个屁,倘若有一日谁把叶少漓掠走了,自己必定穷尽一切,神挡杀神,佛挡灭佛!郎郁尘屈指攥紧了被褥,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涌上心头。
“只是老司……司洛扬为何生性乖戾,还……”郎郁尘抬起头来,对于司洛扬的吐槽他大概能说个半宿,碍于石千源的面子,他将满腔愤慨强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