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有光,米粒般大小,一寸一寸靠拢。脚步声踩过水洼,踏过泥浆,路过这横在路边的一块磐石。微弱的光在原地轻晃了两下,迟疑着前进一步,有看不清的黑影蹲了下来,试探性地推了推地上的人。
白蓁蓁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只是凭着本能向他/她伸手求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攥住了一片衣角,但愿来的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
她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尾。
来的人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贩子,而是一个趁火打劫的荷兰难民。怀着一颗金子般温暖的心,将病的要死的她挪到了一片遮风挡雨的草棚下,翻了一遍行李箱,顺手牵羊地带走了她在银行里兑换的一百荷兰盾,挥挥手不留下一个姓名。
躺在潮湿的稻草垛上挺尸到了半夜,白蓁蓁顶不住了,上下眼皮困的直打架,也不知道这眼睛一闭,还有没有机会再睁开……朦朦胧胧之间,她又一次闻见了鸢尾花的香气。
那气味很淡,像是从某人衣襟上散发出来的,距离白蓁蓁很近,下意识一抓,可惜扑了个空,再睁眼时,遗憾还未完全从她眼里褪尽。
遗憾归遗憾,清醒过来的白蓁蓁很快发现自己待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床垫算不上太柔软,但比昨晚那烂棚子里湿透的稻草垛好上太多。她低头一看,身上的衣物被人替换过,探了探额头,触到一手微凉,高烧也退了。
她被人救了?
她被人救了!
她激动到想要当场落泪!
系着白围裙的妇人推开门,见到白蓁蓁醒来,慈祥的脸上流露出笑意,“孩子你醒了?”
“是夫人您救了我吗?”
“是的,我姓梅尔,你可以叫我梅尔太太”
梅尔太太是在昨晚发现她昏迷在他们家的稻草棚里,头上受了伤,发着高烧,奄奄一息的,连医生都说活不成了,她硬是撑着一口气没咽下去。
“上帝保佑,你是个幸运的孩子”
梅尔太太给她量了体温,显示的是正常温度。
“饿不饿?厨房里还有一些豆子汤”
“我可以尝尝吗?”
她的胃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
“当然”
在梅尔太太进厨房盛汤的同时,白蓁蓁打量起了这个温馨别致的小房子。空间不大,够一家三口人生活,屋主一家应该住了很久,家具边缘都带有不同程度的磨损。角落里没有灰尘,桌子上铺着的餐布也看不见一丝油污,看得出来梅尔太太是个爱干净的女人。
那碗被叫做豆子汤的东西,吃起来的稠密度倒更像是粥,加的东西也很杂,配上三明治,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吃到一半白蓁蓁才想起来自己没刷牙,嘴里的培根它突然就不香了。
emmmm反正外国人都是吃完早餐再刷牙的……
毕竟是有‘公务在身’的人,白蓁蓁也不好意思在梅尔太太家多加叨扰,养了两天伤便想离开。
梅尔太太自己的女儿也是红十字成员之一,听说了缘由表示理解,在离开的那天,她给白蓁蓁准备了一些干粮和钱财,还有一本打发时间用的书。据说睡前看有奇效,白蓁蓁没有推辞。
她翻了翻自己的行李,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只剩下腕上的一块手表。是之前沃尔纳送的,挺贵的一个牌子。虽然现在进了水,时针转不动了,但是拿去给表匠修一修还是可以用的,带去当铺当掉也能换不少钱。
就当是抵了这几天的寄宿费和医药费,白蓁蓁将它留在了房间里,带着行李向太太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