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鹿特丹的那一天是五月十四,白蓁蓁记得很清楚。她搭了一趟去鹿特丹送货的卡车,沿途经过四五处万字旗驻扎的营地,趟过了四五道关卡才摸到鹿特丹的大门。
大门口还横着一道荷兰军队的检查关卡。
货车司机汤姆大叔是个地道的荷兰人,一天能来回十几趟,守卫士兵记住了他的脸,都不需要看证件,直接能让他通过。可白蓁蓁不一样,她的荷兰语是路上现学的,说的很不利索常常出错,反倒是德语,流利到连德国本土人士都听不出太大差异,也正是因为这个,前面遭遇德国军队检查的时候,她并没有受到过太多的为难。
然而,在这样两国交战的敏感时期,遭到一方优待的,也必将同时遭到另一方的苛待。在一群土生土长的荷兰人里,白蓁蓁的德式发音显得格外特殊,盘查的士兵不肯轻易放过。
“红十字?那么你的工作证呢?”
白蓁蓁从上衣口袋里一掏,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工作证。纸制的工作证,被雨水泡过了又晒干,唯剩一张相片和底下的名字毫发无损,最重要的印章被水冲掉不少,连红十字的标志都看不太清。
“……您想用它来证明什么?”
“听我解释,这是个意外……”
那士兵就是不听,“说谎可不是好习惯”
“我真的是红十字的人!”她争辩道。
“是与不是我们的长官会亲自核实,现在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不论她怎么解释,最后还是被暂时扣了下来,行李全部上缴,人则坐到了荷兰军部的拘留室里,面对着四堵白墙,满腹怨念无处发泄。等了半个小时,白蓁蓁终于等来了一个审讯官打扮的人,娃娃脸的清秀长相,戴着眼镜,样子颇像个文弱的作家,不像个铁血的军人。
他一坐下,白蓁蓁就率先开了口,“请问你们核实完了吗?”
“核实完了,白小姐确实是红十字救援组的人”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我快要赶不上阿姆斯特丹的火车了”
审讯官回答的不咸不淡,“不好意思,白小姐您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你们有什么理由拘留我?”
“我们怀疑你是德国间谍”
沃日,你们这群荷兰人是被打出被害妄想症了吗?看谁都像德国间谍?
“哥们你是喝多了吧?”白蓁蓁竖起两根手指,在审讯官面前摆了摆,“告诉我这是几?三还是五?六还是八?”
“……这是二”
“你睁大眼睛瞧瞧,瞧瞧我这张脸!是不是写满了傻白甜?德国人找我做间谍?您这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比较适合出书,真不适合干审讯!”
审讯官严肃地一推眼镜,“我确实是个作家,白小姐箱子里的那本诗集就是我写的”
一想到梅尔太太送那本拥有奇怪催眠性质的诗集,白蓁蓁不禁嘴角一抽,“……失敬,您无病呻吟的诗句常常萦绕在我的梦乡,但这不能成为您拘留我的理由”
明里暗里被diss了一遍文采,审讯官没有再搭话,傲娇的哼了一声,从一旁的证物袋中拿出两样东西。看清了那两样东西,白蓁蓁散漫的表情一僵,慢慢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
“同时拥有德国制造的沃尔特ppk和军官专属用刀,白小姐能稍微解释一下原因吗?”
……干!她忘了这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