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抱着胳膊站在门口,装作一副恭敬的模样向着屋内说道:“夜已经深了,姑娘该歇着了。”
郗昭看了看窗外,日薄西山,天边衔着火烧云,她迈步走出去,在经过春杏的时候说道:“随我去澜沧院。”
“姑娘,夜深了,你该休息了。”春杏态度坚决,带着不容置疑。
郗昭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带着冷厉,让她不自觉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她便重新站直了身子,肩膀向后扩了一下,梗着脖子说:“姑娘身子不好,老太君如今又刚刚吃了药,外人不便去打扰,姑娘还是请回吧。”
外人?郗昭笑了一下,“是谁教你的?孙女去看祖母都被称作是外人的话……这府里便全都是外人了?”
“姑娘慎言。”春杏扁了扁嘴,再开口的时候就稍稍有一点结巴,“春、春杏的意思是……夜深了,姑娘身子不好,应当好好休养。”
郗昭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了决断,便也没再理会她,径直朝着院中走下去,身后响起春杏的声音,隐隐带着一点警告:“姑娘留步!”
她顿住,回身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待如何?”她倒是真想看一看田氏分派给她的人都是什么样子,总不会……她要被这些人合起伙儿来软禁吧?
“二夫人叮嘱过,让我们务必要保证姑娘的安全,如今姑娘大病未愈,不适合到处走动,还请姑娘回房休息,莫要难为婢子。”春杏嘴上是这样说,但眼里全都是挑衅,就仿佛如果郗昭一意孤行,她就让人把她抓回去。
郗昭看了看四周,院内已经慢慢站满了人,每个人的目光都锁定住她,人群中她看到那位刘妈妈抿了抿没牙的嘴,颤颤巍巍的开口,像是在发号施令,“关起来——关起来——”
郗昭径直走向院门口,然后人群呼啦啦围上来,有人拦着腰、有人拉着她的胳膊、有人抱住她的腿……刘妈妈拄着拐分开人群,扬起手照着她的肩就拍了下来.
“噗——”的一声闷响,老妪瘦得皮包骨,这一巴掌就仿佛一把嶙峋瘦骨砸下磕得人生疼。
春杏一脸得意之色,在后面喝道,“扔进去!”。
郗昭挣脱不得,就只能任由这些人将她塞回到屋内,她被人动作相当粗鲁的丢到那凹凸不平又散发着霉味儿的床帐里,末了听见春杏说,“姑娘务必要好好休息,明儿是个大日子,二夫人特特给姑娘争取了个名额,姑娘可千万要争气才是。”
“什么大日子?什么名额?”郗昭闻言坐起来,隔着床帐问。
春杏并不十分耐烦的解释给她听,“明儿武宁太妃在广云场办捶丸大会,原本请的是二夫人、三夫人,还有四娘子和六娘子,听闻姑娘今天抵达京师,二夫人又朝武宁太妃额外讨了个赏,在请帖上又添了姑娘的名字,看姑娘这样子……明儿可千万别晕在场上才好。”
郗昭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帐顶,这种事情安排春杏挑在这个时间说,明摆着就是没打算让她顺顺利利的去——这些人说是担心她的身体,让她好好休养,可她从进门到现在,别说来个大夫替她把把脉开个方子什么的,她连顿正经饭都没有,这群人又根本连门都不让她出,就像是在饲养某种牲畜,只有到了什么特定的时间才会打开栅栏放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