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哲鸣偶尔也会在想段昱时活该,但比起幸灾乐祸,他更觉得羡慕。
毕竟一段感情无论以怎样的结局收场,都不会影响这个过程里所带给对方的意义。而彼此为对方付出的真心与情意,更不会因为日后的更迭而有所参差。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产生“念念不忘”。
总而言之,倒是比他这位孤家寡人来得好多了。
席间他喝了酒,蹭段昱时的车回家。在副驾驶上被他的沉默弄得心痒,便不知死活地开起玩笑来,“你说,如果当初和芙提谈恋爱的人是我,是不是这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段昱时很冷静,“你喜欢她?”
“唉,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嘛。我起码对她有好感,说不定发展下去就变成喜欢了呢?”
“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和醉酒的人丝毫不在乎脸面,自恋道,“我要钱有钱,要脸有脸,还比你年轻。我哪里配不上她了?”
段昱时说,“不是配不配的上的问题。”
钟哲鸣沉默了。
段昱时当初好像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芙提配不配得上他这个问题。
他也从不明确地说自己喜欢她,只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会面临的问题,为她想好退路,问她怕不怕。
怕她说怕,又怕她说不怕。
“好羡慕你。”钟哲鸣说,“这个年纪了,还能有一份感情,值得你去冲锋陷阵。”
义无反顾是一种美德,很多人都有,但很多人都不愿意去做。
没人会愿意在看不清筹码的时候就亮出自己的底牌。
除非对立面是自己很信任的人。
“是啊,我也羡慕我自己。”他说,“到了,快点滚。”
钟哲鸣解着安全带,下车前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问了句,“你在背后做的这些事情,芙提知道吗?”
“不知道。”
“你会让她知道吗?”
他又陷入了沉思,许久才答,“最好不要。”
早上段舒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见段昱时和段望舒坐在沙发上,还微微吃了一惊。
“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见过你们爸爸?”
她的语气平常,好像手里正在被抹上果酱的吐司面包一般,天生的宿命如此。
他们都是段博裕的孩子,即便家庭不算和睦,夫妻分居,到底还是持有法律关系的。
“去看他做什么?”段望舒在这样的问题里始终扮演沉默角色,总得有个人去回答段舒华的话,于是段昱时满不在乎地说,“当初没公开彼此之间的牵连,不就是为了少做这些表面功夫么。”
几乎没有外人知道段氏的段舒华和段家的段博裕早已成为同一个姓氏,才子佳人的故事固然好听,但与之而来的便是不可控的压力。
段舒华掌权星遥以来见惯了舆论的力量,稍稍动荡就是地震山摇,还不如舍弃这捆绑的好处,换她和她的孩子轻轻松松。
“过几天一起吃个饭。”
于是她也只能唱着红脸这样说。
“我就不去了。”段望舒说。
“随你。”
姐弟两一个赛一个的执拗。女儿她尚且心疼,找不出错处更不想指责,但是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总归还是能够用来敲打的。
段舒华似是无意地提了句,“最近星耀忙着公关,即便我已经放权许久,也还是能听到些消息。”
早餐桌上琳琅满目,还有阿姨不断送上吃食。
等了许久,都没人说话。
段舒华两指捏着面包,抬眸看了段昱时一眼。
之间叉子往嘴边塞入最后一块被分割的叁明治,那人便把餐具一丢,落下一句“我吃饱了”就往客厅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