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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回榻上抱住熟睡的人,埋首发间,兀自掩下鼓鼓跳动的心脏与血液疯狂的叫嚣。

出征的日子定在四月十四,刚好是上巳节后一月。

祝久辞看着一身甲胄的梁昭歌,既熟悉又陌生。

美人披甲亦是美的,原来温婉之下是柔软强大的内心,刚柔并济,无往不胜。坚硬的铁甲护住柔软的腰身,银雪发亮的护腕下是细腻白皙如羊乳的肌肤,祝久辞小心抚上冰凉的盔甲,指尖冻得发颤。

小公爷又摸我鱼鳞甲玩?梁昭歌笑着道。

祝久辞红着眼睛继续摸他盔甲,指尖顺着鱼鳞片滑过,沿着细密编织的金玉线向上,抚上美人下颌。

痒。

祝久辞不松手。

昭歌可将小将军留的信笺记全了?

梁昭歌点头打趣:还有那一百余条祝氏规矩亦记清了。

祝久辞心中仍放不下:边疆困苦,昭歌不可逞能的。

有事定要去寻曲小将军,萧岑倒也靠谱,总归大事前不含糊。

生冷的水切忌少饮,干粮行军壶亦不能偷懒离身

小久。梁昭歌摸他脑袋,昭歌记得。

给你看样物什。梁昭歌牵着他走过去,桌上摆了一个银质小盘。

是何物?祝久辞问。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还是小公爷主动的。

ps.狐狸敲碗,啥时候大婚啊!

第129章 出征

梁昭歌盈盈捧起银质小碟, 半清不浊的汁液斑驳晃动,层层波纹撞向银壁复又折回去激荡出一圈圈纹路。

小公爷可还记得那日大雪?

祝久辞探脑袋瞧这神秘物什,欲伸指尖戳进那液体看看, 被梁昭歌躲开。

记得。祝久辞仍盯着那小银碟不放, 清液有些浑浊,实在想不出是何物。

那小公爷可还记得那两只小雪人?

祝久辞顿了顿, 许久才从记忆深处扒拉出那两只早不知被他遗忘在哪里的小雪人。

那日二人从房顶下来,梁昭歌特意抱了雪人回去,可惜后来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道化在了哪个角落。

梁昭歌摩挲着碟碗, 温润指尖滑过繁复的纹路, 停在那斑驳的汁水上方。

小公爷那日说,这两个小雪人无论并肩走多久, 两个雪人仍旧是两个雪人, 不是一个。

头顶屋檐遮去了烈炎的阳光, 在他脸上罩下一层阴影。梁昭歌弯下腰身平视祝久辞, 面无表情道:可如今却是一个了。

银碟晃了晃,水面激荡。化开的雪水不太清澈, 隐约还能看见细碎的泥沙。

祝久辞吃惊:这是

梁昭歌捏起银碟仰头喝下, 祝久辞大惊阻他, 这放了月余的化雪脏水哪里能喝!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 梁昭歌已然紧紧捏住他下颌, 撬开他嘴巴将剩下半碟雪水灌了进去。

祝久辞面色涨得通红, 梁昭歌淡淡笑着擦去他唇角的水痕, 指尖转而捏住他下巴。

小公爷,这便不会分开了。

指尖松去,梁昭歌从祝久辞身侧擦肩而过, 一身甲胄缓缓迈入浩大壮阔的出征队伍。

烈阳当头,万士待发。

祝久辞咽下舌尖残余的苦涩雪水,看着那人背影湮没在无尽的盔甲之中。

耳边响起震慑天海的嘶吼声,齐声震天,势如破竹。

祝久辞回神,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然跟着行军队伍走到森严的西城门前,高大的城墙投下黑暗阴森的阴影,在这烈阳当头的春日圈出一片凄冷的地盘。

将士们整齐踏出城门,祝久辞转身踩着石阶登上城墙,数月前,他曾和自己的伙伴登上这片高台,在一片金光灿烂中远望无穷无尽的山河。

如今再一次迈步上去,登顶的一瞬间,阳光刺破城墙冲开一切黑暗与阴影,在一望无际的土地上,站着数万个身披银甲的北虢国战士。

银辉震撼,直逼天光。

出发。

队伍浩浩汤汤远去,连作一线绵延的黑色,消失在无尽的天际线外。

祝久辞站在城墙上,泪水无声落下。

他看着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并肩远去,曲惊鸿小将军骑了一匹黑色战马,高束的墨发晃在身后。不远处萧岑背身离去,冲他扬了扬手中刀剑,再寻觅,梁昭歌的身影消失不见,无论他如何寻找,都只能看见一片明晃刺眼的银海。

晏宁。身后传来圣上温润的声音,他看着圣上背手走到城楼前,静静凝视前方无尽的行军队伍,明黄的龙袍在风中鼓鼓吹动,他道,回去吧。

祝久辞低头。

朕相信。梅逊雪道,北虢国的将士无往不胜。

大太监总管福筝引着祝久辞下了城楼,他站在城脚下的背荫处弓着身子恭敬道:小公爷且回府收拾,待准备妥当了就进宫吧。

祝久辞盯着自己脚尖,闷声应下。

凉风吹过面容,卷起了一缕墨发。他慢慢悠悠走过长街,沿着熟悉的胡同巷道往回走,他走得很慢,似是晚些回去就不用面对一座空荡的国公府。

拐过米市胡同,他在巍峨的府门前停下,抬手欲敲门,终是迟迟没有落下。他看着厚重的府墙,想起往昔种种,夜半爬墙似在昨日。

双手重重垂下,无助地晃在身侧。他微微倾身,额头靠在府墙,哽咽哭起来。

整个世界只剩得他一人。

空荡的府苑没有人烟,老榕树下不见爹娘练武的身影,水亭里再听不见古琴音韵。西苑秋千空空悬于亭下,似乎久未有人坐了。

小公爷可需要宫人们帮忙收拾?福筝温顺站在远处躬身。

祝久辞擦掉泪水从秋千上跳下来,两袖空空,身侧没有行囊。

不必了,走吧。

福筝脸上笑眯眯,极是和善:也是了,小公爷且安心,宫里物什早备全了,圣上是担心您用惯了旧物,这才让您回府收拾。这般也好,没有行装总归是行路方便。

祝久辞捏了捏手心玉髓,应着福公公的话点点头。

福筝在前面走着,慢慢悠悠说着宫中规矩,祝久辞神思恍惚跟在后面有一句没一句听着。

走过九曲回廊,琉璃灯还亮着光。

福筝笑着转身夸赞:小公爷这琉璃灯倒是极美,阆秀宫的琉璃怕也比不上这处的。

祝久辞踩了草坪走过去,指尖抚上灯盏,想起那日美人拭灰,不自觉伸指尖沿着细密的纹路抚下去,似也触到美人指尖一般。

福筝在旁侧耐心等着,安静看着京城明月般的华裳小公爷站在琉璃灯前迟迟不肯回身。

那人似是摸到了什么,低头看着,肩膀颤抖起来。

再回身时,面上已无悲喜,神色平静道:福公公,咱们走吧。

福筝应下,合着他的步子迈过国公府的高槛,府门在身后沉沉关下。他转过身,只见祝久辞小小身影站在巍峨的府门前,形影萧瑟,愈发乖巧。心中有些心疼,他忍不住问道:小公爷方才瞧见什么了?

祝久辞捏住手中纸条,摇摇头。

马车载着满怀心事的人进了深宫,祝久辞被安顿在阆秀宫,按面慈心善福筝公公的话说,实是隆恩盛宠,这阆秀宫殿宇辉煌,紧邻圣上寝殿,且取地极佳,左右幽密,隔绝闲人,实在宫苑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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