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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久辞乖巧藏进寝殿,待应酬走了所有宫仆,独自钻进雍容华贵的软帐里,环起膝盖呆呆发愣 。

不知过了许久,肚子有些饿了,他紧了紧手臂打算忍着熬过去。

帘帐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

小公爷?

祝久辞抬眼。

阿念!

他惊慌扑上去,你不是随昭歌出征了吗!怎么回来了!

阿念被祝久辞抓得有些疼,龇牙咧嘴笑起来:梁公子让我回来的。

祝久辞心脏被拧了一般,既酸楚又不知所措,一瞬间五味杂陈,眼泪掉下来。

今日他送走身边所有人时已决意独自面对一切,可那人又把阿念送了回来,让他不必一人面对凄苦,还能回念熟悉的日子,如何不是绝境之下逢生惊喜。

梁公子让小公爷不要担心,既遣我回来,便是那边没有阿念能帮忙的地方。阿念知道他要问什么,笑嘻嘻道。

小公爷可是饿了?听闻宫中御膳房的手艺冠绝天下,小公爷着实有口福了。

祝久辞捂着肚子点头,蹭到床沿下地。

就在主仆二人准备宣来宫侍大快朵颐之时,小太监送来消息,圣上传祝久辞用晚膳。

二人面面相觑,只得匆忙收拾仪容赶过去。

祝久辞坐在金玉桌前,盯着一整桌玲珑菜肴发呆。

对面坐着一身明黄,指尖优雅捏着玉筷,身后站着数个垂首肃穆随时预备上前服侍的宫女太监。

可是不合胃口?圣上温润的声音传来。

祝久辞原地炸毛,慌乱抚下受惊的心脏,颤着手拿起玉筷,一颗颗夹着米粒吃。

也不知爹娘在外可否吃饱饭,亦不知享惯了奢华的那人能否忍下日日风餐露宿。

肚子还饿着,却是一口也咽不下了。

袖中的纸条滑过手臂,丝丝痒意,祝久辞心思一晃,藏在桌下悄悄展开去看。

梁昭歌的字迹清雅隽秀:

小公爷倒是鬼灵精怪,我藏到琉璃灯下都让你寻着了?

末尾,

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祝久辞鼻尖一酸,慌乱眨眼才没让眼泪落下去,连忙抓起玉筷捧起碗狼吞虎咽吃起来。

圣上正与福筝说换几道菜来,转眼看见面前的人忽然大口吃起饭来,有些吃惊,挥手让福筝退到一旁静侍。

祝久辞埋头苦吃,圣上瞧得新鲜,干脆放下玉筷盯着面前小人风卷残云。

鼓着腮帮的仓鼠吃着吃着开始落下泪来,大颗泪珠掉进金碗里,吧嗒吧嗒越落越快,积了一潭清水,圣上移开眼神。

福筝极有眼力给祝久辞递上帕子,后者害怕地躲开,泪珠子又断了线落下去。

明黄一晃,圣上从福筝手里拿过帕子,起身走过去擦他泪水。

饶是大太监总管见过世面亦呆住,更别提泪眼朦胧的小公爷了。傻傻将下巴搁在天子手心里,吧嗒又落下一颗泪。

吃饱了?

祝久辞摇头。

圣上笑出来,旋身坐回去,明黄衣袖落到身侧。

再不吃就撤了。

祝久辞又低头开始扒拉泪水泡饭,梅逊雪看一眼福筝,后者忙不迭给那位小公爷换上新的金玉碗筷。

扒拉饭的小公爷亦不敢落泪了,埋头苦吃。

天色落黑,菜肴撤去。

祝久辞低着头退下。跨过高槛时,圣上的声音从殿中传出。

晏宁,朕信祝卿。

祝久辞顿住,转过身:臣,亦信。

那就别哭了。殿门阖上,门上金龙冲他伸爪子。

第130章 折梅

祝久辞在阆秀宫住下来, 平日里没什么事做,日子却过得很快。

正如福筝公公所言,阆秀宫位处优越, 既占了后宫风水宝地之首, 又由于四处幽静隔了周围宫苑的来路,祝久辞得以在阆秀宫围闭的不小范围内随处转悠, 也不怕碰到宫妃美眷这等尴尬事。

刚入宫的十几日,他将阆秀宫大小殿宇都游遍了,细细看过金绣锦绸缠绕的殿柱, 抚过八角飞檐下的青绿雕画, 亦盯着那琉璃水井整日发呆, 最后不得不承认,确乎没有国公府的琉璃盏好看。

白日便是这样闲散过去, 晚膳总是被圣上叫去共用御膳房精心呈备的佳肴。

刚开始几日祝久辞还有些心惊胆战, 后来发现圣上只是让他陪在旁边吃饭, 既不同他问话, 也不看他,似乎只要他乖乖在旁边做个摆件就可以了, 于是踏下心来专注做米虫, 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吃盘中餐。总归一门心思认定了圣上乃金口玉言, 不可能随意对他这一只小蝼蚁开口, 有了这层心理建设, 祝久辞倒也吃得分外痛快。

放宽了心态, 祝久辞渐渐又大胆起来,踏进圣上寝宫时也不软腿了,碰见眼熟的宫人也会点头示意问声好, 偶尔学着话本子上讲的,偷偷给太监宫女塞片金叶子。

不过祝久辞穷得叮当响,金叶子是万万没有的,铜板倒是勉强应付。

晏宁近日如何?梅逊雪单手拿着奏折,一身明黄斜倚在龙椅里,案前暖黄灯火散着柔和的光晕,衬得他散下的墨发绸缎一样玄亮。

祝久辞炸毛抬头,怀中抱着话本子不知所措。这十几日来圣上从未同他问话,不外是让他在一旁忙自己的事,祝久辞只需安安静静不出一声,乖乖看着九龙宝座上的人独自批阅奏折,到了安寝时分,等宝座上的人轻点一下他那矜贵的头,便可以乖乖溜回去睡大觉,可以说他们几乎是同一屋宇下两个世界的人,如今突然打破了中间这一层屏障,祝久辞又开始腿软。

回圣上,臣近日甚好。

梅逊雪歪过奏折瞥他一眼,似是摇头笑了笑。

阆秀宫住得还算舒心?

舒、心!祝久辞弃了话本连忙站起身,结巴半天说出来。

那便好。梅逊雪放下奏折,衣袖下指尖摩挲着一枚铜板,住在阆秀宫可有拮据?

祝久辞拨浪鼓式摇头。

华绸软帐,金玉桌具,臣惶恐。

梅逊雪挑眉:上天入地小公爷困在一方天地,倒是没埋怨?

祝久辞傻乎乎冒了一层冷汗:宫苑阔大,奇珍异种,臣每日眼花缭乱,未觉困囿。

梅逊雪瞧着他温声笑起来:怎么吓成这副模样了?

祝久辞低头。

晏宁,帮朕折一枝梅来。

祝久辞吃惊抬头,想也未想直接脱口而出:圣上不可。

圣上名讳梅逊雪,若是折梅岂不是

圣上未追究他无礼,只是温柔摆摆手:去吧。

祝久辞踏出寝殿,沿着宫道寻去了梅苑。四月末,京城梅花早已凋谢,梅苑中尽是枯枝,全然看不出月余前白雪红梅竞相争艳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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