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逊无可无不可,念在他一片孝心,一口应了。张无惮又胡掰瞎扯地说了一阵,拖到饭点,名正言顺留下用饭,又赖到该歇下了,才叫谢逊哭笑不得撵走了。
第二日就是喜日,想到殷离成了别人家老婆,叫个男人拿捏住了,张无惮心情更臭了三分,听房间外头有唐洋等人的说话声,强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辛然一身大红喜袍,胸前戴个大红花,叫其余几位旗使、副旗使围在中间取笑也不生气,正在嘿嘿嘿地笑。
张无惮走过去,手抄在袖子里,笑眯眯道:“哟,打扮得真是喜庆。”
辛然还在笑,倒是唐洋一听不对,这话有火气,忙拽了他一把,圆场道:“辛兄弟这是太高兴了,平日里多稳重一个人啊,很是靠得住的。”
屁,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人昨天还跟我妹掐过一场,不过转眼就和好了。张无惮就纳闷他俩这一天打一架的劲头怎么还能感情这么好,调整心态,露出几分喜色来,笑道:“都别取笑他了,大喜的日子,高兴还不是应该的吗?”
庄铮起哄道:“张兄弟,辛然嫁过去,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可不带你只向着他不向着俺们的!”说罢就叫辛然兜头拍了一巴掌。
他们这群人感情倒是真好,闹完辛然后,还拱手底下的普通旗众来闹,叫辛然手上塞了红包,脚上一脚一个都给踢开了。
锐金旗副旗使吴劲草仗着年纪轻也凑上来,叫他踢得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平平稳稳落在地上,一捏红包,哈哈大笑道:“这一脚捱得值!”
张无惮含笑看了一阵,心气也平了,便去寻殷离。江湖儿女不讲究虚头巴脑的繁文礼节,殷离就在光明顶上出嫁。
双方行过迎亲礼,迎亲者三请四请过后,张无惮以娘家兄长的身份将殷离抱上轿,目送花轿走远,左右看了一遭,拉了个人问道:“我外公呢?”他倒是瞅见殷野王欢天喜地得了。
那人答道:“早上起就没看到法王。”
张无惮谢过了,又寻了几个人打听,旁人都道不知,唯独有女儿的杨逍道:“怕是避开了。你看看周遭哪个地界,既清静不用应酬人,又能看清楚殷姑娘上花轿的情态,准保就能寻到了。”
张无惮一想深觉有理,当即往旁边无人的小楼走,上了二楼,见还是没人,便跳上了屋顶。果真看到殷天正盘居其上,笑道:“外公好生清闲。”仔细一打量,故作惊奇道,“您这是怎么了?”
殷天正哼道:“一个你娘,一个阿离,老夫年近九十就养出了这么两个女孩儿,都送出去了,还不许我不痛快吗?”
事实上还真不许他拉着脸子,叫辛然看到了肯定不痛快,也让殷离难做,他干脆就避开了。
张无惮在他旁边坐下,哈哈笑道:“怎么不许,我还不痛快呢。”
殷天正道:“小丫头倒是高兴,你舅舅天不亮去看过,两人刚和好了。”也得亏他俩不跟早先似的死掐了,否则他今日得更心塞。孙女欢天喜地出嫁他也跟着乐呵,可殷离这么高兴,他又暗骂小没良心的。
两个失意的男人坐着说了一阵,看时间差不多了,不好误了吉时,礼成时他俩都得在场,这才跳下了屋顶。
第109章司空所托
自殷离成亲后,张无惮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但与之相对应的,来自武当山的催婚信一封接着一封,张翠山和殷素素都觉既然连殷离这个小妹妹都嫁了,怎么张无惮这个做大哥的还不声不响的呢?
殷素素还苦口婆心劝诫他,他不结亲,也不好给张无忌说亲,叫张无惮有点当哥哥的自觉,别再耽误了弟弟。
张无惮看罢,就将信件撕得粉碎,面无表情跟谢逊说短期内武当山的来信都不用转送给他了,当即离了光明顶,转道向南。
他同令狐冲约定在武当南部的小城镇见面,因令狐冲在信件中死活都不肯同他说被关在西湖底下的倒霉蛋是谁,勾得张无惮十分心痒,一路快马加鞭赶了过去。
其时令狐冲还在路上未至,张无惮想听大八卦而不得,寂寞地在街道上转圈圈,却听到有人又惊又喜喊道:“无惮!”
这声音很有几分熟悉,张无惮扭头看去,却是宋青书带着一队武当弟子下山采买,每人怀中抱得满满的。
他定睛一看,见队伍中还有一个满面红光紧盯着他的林平之,一下就笑了:“宋师哥,别来无恙?”忍不住又道,“你们武当伙食就是好啊。”瞅瞅林平之这俊俏脸蛋,油光水滑的,面盘至少大了两圈。
宋青书下意识先低头看自己,没觉得自个儿最近胖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醒悟这说得是林平之,笑道:“林师弟前头吃了苦头,独自流浪,消瘦些也是有的,自从拜入武当后,衣食无忧,没这些烦恼了,也该养些肉了。”
林平之先前是太瘦小了,如今仍稍嫌瘦弱,他连忙道:“谢教主大礼时,都没顾得上同您告别,晚辈便随着师父等人一道下山了,还请张大侠见谅。”
宋青书道:“又不怪你,都是他自己一溜烟找不到人了的,我听三师伯说,你不还专程候了小半月,迟迟不见他回来,这才跟三师伯奉茶拜师的吗?”
他这番话明面上是替林平之圆和,实则告知张无惮,林平之在武当是拜入俞岱岩门下的。
自武当向光明顶一路上,张无惮早就看出苗头了,闻言也不惊讶,看宋青书交待这群师弟们先将货物运送上山,单独拉他入了茶馆喝茶。
他取笑道:“哟,宋师哥真是日渐威严了。”瞧这帮小弟子乖乖听话的模样,他以前还看到过几个小弟子跳起来往张无忌肩膀上爬着玩闹呢,可见宋青书一句话比张无忌的管用多了。
宋青书正色道:“先宽后松,方为正道。这批都是才入门不到一年的小师弟,不好生管教,立起规矩来,那还了得?待他们在武当山住上一阵,大差不差了,才能宽松些。”又呸道,“我是冷面无私宋师哥,岂能由着他们胡闹?”
事实上他头几年刚当上首徒时过于紧张了,对下不苟言笑,生怕辜负了宋远桥并师叔们的深切厚望,其后行走江湖更惧堕了武当名头,等闲不与人玩闹,三代弟子待他都是敬畏多于亲近。
张无惮看出他神态中隐隐的失落来,笑道:“这批不是新收的吗,你既然想改,怎么还弄成这样?”
“我倒是想成天对着他们挤笑脸,可也不管用啊,他们前头的师兄们还不是见天告诫他们循规蹈矩,别惹我发恼?”形象根深蒂固了,想改真不容易,宋青书说罢,觉察自己说漏嘴了,忙改口道,“不,这才是首徒该有的威严,你瞧我爹爹,再瞧二叔三叔他们。”
这年代流行严师出高徒,宋远桥等人待弟子也从不苛刻,但教习时从来不见笑脸也是真的,连最小的殷梨亭和莫声谷最多也不过私底下同弟子们玩笑一两句。
张无惮举了个反例:“那你瞧太师父。”反正他是不能想象张三丰拿着教尺冷着脸呵斥弟子们练武的情景。
“……”宋青书深觉心塞,将茶杯一推,“好啊,我陪你解闷,你给我添堵?”张三丰寿辰临近,需要他处理的事儿一大箩筐,要不是看张无惮一脸的“我好寂寞,陪我玩呗”,他也不会专程留下来喝茶说闲话。
宋青书气哼哼走了,走出半条街不见张无惮追出来哄,气哼哼又走回来了,坐下继续喝茶,将先前种种都选择性忘掉了,惆怅道:“我倒是知道这群小的都挺喜欢你的,有什么法子都跟我说说呗?”
“我那都是以前在武当山小住,闲来无事讲故事打发时间的。”张无惮笑道,“小道士们还不好哄,他们成日清修无聊,巴不得有人跟他们玩呢。你多讲讲江湖见闻,甚至下山捎糖糕什么的带回去,多来几次就好了。”
宋青书一想深觉有理,欢天喜地走人了。张无惮坐着没动,举杯相送,遥遥望见他在街头买了整两个草靶子的糖葫芦串扛在肩膀上,大摇大摆走人了。
他正啧啧着这般形象的宋师哥得把一群天真烂漫的小道士们吓得不轻,便觉有一道黑影旋了进来,毫不客气在桌对面一屁股坐下了。
这人一身大红色披风,张无惮看了半天,确认这是陆小凤惯常穿的,抬起头来盯着他的脸发呆,好一会儿方道:“陆兄怎么混成这般模样了?”他都怀疑是刚乞讨完的林平之走错片场了。
张无惮抬头,果真看到令狐冲也跟着走了进来,故作恍然道:“该不会叫向问天坑到西湖底下,代替任我行坐牢的人就是陆兄吧?”鸟哥,你这选朋友的眼光实在有问题啊,原著中把你往死里坑的都是朋友。
陆小凤一拍桌子,高声呼唤道:“小二,上三只整鸡!记这人账上!”
小二麻利地顺着墙根溜过来,看张无惮没有异议,大声应了,一溜烟又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