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如敝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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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郎挣脱萧可, 拂袖而去, 窗外传来马儿的嘶鸣, 他已策马远走。萧可跌坐在地, 一时如天塌地陷, 她深知李三郎的性子,大吵大闹反而没事, 他越是这样冷静, 后果越严重。

连惊带吓的,伟伦也拿不了主意, 半晌才想起十七公主李琅嬛, 怕也只能让她相劝了。萧可哪里等得了高阳公主,继伟伦之后也离开了小屋, 落雁及犊车仍在原地等候, 催促他们即刻赶回长安城的王府。

第一次体会到‘归心似箭’这个词语的分量, 几乎是脚不点地儿冲向王府, 披头散发的四处寻找李三郎。张祥从没见过王妃这样的狼狈、惶然,只说了‘紫珠阁’三字,便给她推到了一边。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书房,推开房门之后, 熟悉的零陵香味道迎面而来, 他就坐在窗台下的书案后, 身旁是一簇雷打不动的娇贵幽兰, 难得在这个季节开放。

“三郎, 你真的误会了, 我跟伟伦只是朋友,他今天喝醉了,才胡说八道的。”对此,萧可解释到无力,解释到疲惫,她以为和李三郎之间,以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理解对方,却想不到他会这样误会自己,“一切都是误会,到底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

“误会,你去那里找他不是一次、两次了。”李三郎不向萧可看一眼,完全沉陷在自己的臆想里,“你们在那里睡了一夜,还是他把你‘让’给我?我还要感激他的‘明深大义’?”

“我是去那里找过他不假,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跟他睡过,我也不是他让给你的。”萧可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彷徨过,隐隐觉得失去了什么。

“当然不是他让的,是我仗着皇子身份逼你嫁的。”李三郎的思维完全陷在混乱之中,“我不该遇见你的,你就应该待在寺庙,在那里多风光,有那么多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人尽可夫的贱人?”萧可眼泪婆娑的跌坐下来,辨白到无力,“随你怎么说,反正我问心无愧,还记得临嶂山的营帐吗?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清清白白的。”

李三郎不屑的一笑,投给她一个冷冷的目光,“你现在想做‘清白’,也很容易。”

“你这样挖苦、羞辱我,把以前的一切都忘记了吗?我就让你如此痛恨?”事到如今,萧可仍不相信他的绝情,往事历历在目,个中的柔情蜜意,说忘就忘吗?“仁儿呢?你也不要他了?”

“那是我的孩子吗?”李三郎一如的冷漠,每伤害萧可一分,他就痛上十分。

萧可完全僵直在那里,哭也哭不出,半晌才哆嗦着抬起手臂,愤然甩了他一记耳光。失去所有之后,反而是轻松的,就像青冥长天浮过的流云,雕梁画栋之间的微尘!

萧瑟的深秋午后,冷风凄凄,长安东市一如的繁闹喧嚣,从不被冷噤的天气打扰。胡姬酒肆里西域葡萄美酒飘香,靠窗的那位酒客早在如痴如醉之中,盏内的琼浆呈琥珀色,晶莹而剔透,胡姬们围在他的周身窃窃私语,倒也不曾劝他离开。

本是买醉,却不成所愿,宣儿!想到他的王妃,又喝下满满一盏,终于到了身心俱疲的地步,倒在酒案上再也不愿起来,落入视线里的是一套盛装葡萄美酒的白玉碗。初见是在净土寺后的杏林,她清新脱俗,高洁出尘,就像那雨后的芰荷花儿一样。

李三郎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了,躺在一张四柱雕花的矮脚软榻上,盖着厚厚的羊毛毯子,周围皆是雕花的卷叶式窗棱,陈设精致,却不是中原的布局风格。

“你醒了?”焉耆公主掀帘而入,五彩霓裳裙换成了白羽翠绿裙,白银饰的花冠下垂落了无数小辫子,双眸呈海蓝之色,比以往沉静了许多。

“怎么又是你?这又是什么地方?”李三郎本来喝醉了酒头疼,见到她又加剧几分。

“吉娜和尼娜去东市买酒,说你在酒肆里喝得人事不省,所以就把你扶了回——这里是我们焉耆的驿馆。”朵哈的汉话挺别扭的,又端来一杯甜蜜糖的汁液,“这是瀚海梨汁!喝了你会好受些!”

李三郎从来没听过瀚海梨,犹犹疑疑喝了下去,果然是香气浓郁、清新爽口,绝对是焉耆特有的果子。

“我们焉耆有民谣:瀚海梨,出瀚海北,耐寒而不枯,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呢!相传千年前有位左赫公主……。”朵哈饶有兴致的讲解,发现对方是一字听不进去,“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我这里还有香梨、蒲桃、香枣、柰诸果,或者你想吃整只的全羊?”

“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李三郎觉得这焉耆公主也挺可爱,至少是没有心机的。一时间,吉娜和尼娜端来了焉耆特有的各色美味,让他大饱了口福,抬眼瞅瞅朵哈,她却在一旁看着,“你怎么不吃?”

“我不饿。”朵哈双手拖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李三郎,毫无娇柔做作之态,“你身上是什么香?我也买了用来薰衣服。”

“零陵香。”

“我记下了。”朵哈沉吟,片刻之后又忍不住相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就因为我是焉耆国的人吗?”

番邦女子的直白,让李三郎颇感意外,突然他找到了办法,“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愿意,我求之不得。”

“真的?”朵哈惊喜之下不知该怎么表达,“那我们……我们……。”

“我们先去乐游原,回来的时候再绕到骊山,长安还有很多美景呢!你就跟着我慢慢游历吧!” 李三郎浅浅而笑,话峰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我们要进宫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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