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荻放同云司离说的,正是白日容玦和云间月所撞见的那些事情。
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的,前后同云司离一说,竟半点都没记错。
云司离嗓子有些痒,想咳又憋着一口气,等听完白荻放说的,脸憋得通红:“胡闹……简直胡闹!”
白荻放见他这病怏怏的样子,实在于心不忍,替他拍着背:“没事?”
云司离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可他那脸一会儿白,一会红的,实在看不出像是没事的样子。
白荻放想了想,去给他倒了杯水,抬眼时看见颜回抱着手,冷眼站在门口。
两人目光再一次在空中交汇,白荻放皱了皱眉,没出声。
颜回动了一下,几步走进屋来,强硬地将云司离推回榻上,两下解开他的外袍,把人扎成刺猬。
这下云司离的脸色总算没那么红了,但看起来仍是不太好,由白转青,闭着眼,攥紧双手,忍受什么似的。
白荻放长眉一挑,莫名觉得眼前气氛有些尴尬。
他端着杯子看了看,最终还是一句话都不曾说,默默将水喝了。
扎完针等了片刻,颜回将银针收起来,依旧是一言不发,转身离去,相当干脆。
云司离从榻上坐起,自己将衣衫穿好,气色稍微红润些:“容玦可还有同你说什么?”
“没了。”白荻放道,“放心,他若是没分寸,断然也不会闯这一回……你且安生修养,明日午时容玦的人就会带兵赶到,有他们里应外合,你不必担心。”
云司离靠着床榻,脸上虽是看起来红润不少,可到底是病去如抽丝,底子亏空,要调养起来,总是缓慢的。
他身上有股化不开的愁绪,半阖着眼道:“白日我听侍卫说你在城南将难民安顿好,他们帮你做事,你则只管提供一日三餐和住的地方就好……这样便宜的事,是容玦同你说的?”
白荻放重新倒了杯水给他:“他这人一向护短,哪肯让你妹妹吃半点亏?刚坐下便将你妹妹撵走,我前后与她连句话都不曾说上。”
云司离摆摆手,没接那杯水,他垂着眼,似乎笑了一下:“你就肯吃亏?”
白荻放放下手中杯盏,负手走至窗前,看了看外间的夜色:“本来也不吃亏,我差人,你们差银子,正好。”
两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云司离也不欲同他拐弯抹角,道:“容玦还答应你什么,玄楼在西夏的事,由你接手?”
白荻放手搭着窗棂,毫无诚意地夸赞:“聪明。”
南华楼在大梁有生意,玄楼自然在西夏也有生意。
两人做不同生意营生,却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做正经生意,一个却见不得光?
白荻放至今仍在感叹,当初钦定侯打得西夏溃不成军,一战封神,靠得是累累军功,一步一步爬到神坛上去的。
如今从神坛上跌下来,摔得那叫一个惨烈。
不得已在在泥坑里挣扎这么些年,终于也将自己裹了满身泥,洗也洗不干净。
当真是阴谋阳谋,全叫他一人占光了。
云司离好半响没说话,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白荻放道:“我也没想到他为了你妹妹竟如此舍得,玄楼说舍就舍,眼皮都不眨一下。”
说着,他转头看向云司离,一本正经地戏谑道:“我看你倒是可以放心地将妹妹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