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月没说话,齐王收回视线,她也没在往前去,站在他后面,看着周围的景色。
容玦没说叫她来这里做什么,云间月同齐王没什么话好说。
季长随搬了椅子来,云间月刚刚坐下,就听齐王道:“是小玦那孩子叫你来的,还是阿鸾叫你来的?”
云间月一时没想起这个阿鸾是谁,下意识问:“阿鸾是谁?”
齐王背对着她坐在轮椅上,听见这话时,似乎短促的笑了笑:“那就是小玦那孩子让你来的。”
云间月没出声,垂着眼想了片刻,才想起来“阿鸾”是太皇太后,入宫前,她闺名叫顾鸾。
她抬眼,看向齐王,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他穿着茶色双鹤团花长衫,外面还搭着件深色大氅,垂着眼,往椅子上一坐,看起来颇有些宝象。
同太皇太后差不多的年纪,但看起来却比她老了许多,头发几乎白完了。
枯坐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道:“早前听说小玦那孩子成亲了,是你吧?是宁音的孩子,还是晚音的孩子。”
云间月沉默了片刻,道:“都是。”
这话说得含糊,旁人听了,或许还当她是敷衍。
可齐王却听明白了,惋惜地叹道:“她们姐妹俩命途多舛,也是可怜。”
云间月没接话,宋宁音和宋晚音究竟是不是可怜暂且另说,但这语气让她有些意外。
她想着这人的身份,到底还是没有出言不逊。
静默了一会儿,她理着衣袖道:“晚辈可否能问您一个问题?”
齐王背对着她道:“问吧。趁现在都问了,往后你再来这里,说不定就没这个机会了。”
云间月没往别处想,只当是容玦不会让他在兰麝别院久留。
她只问道:“您为什么还活着?”
她问得直白,倒是让齐王愣了一下,好半响才笑出声来:“那你可问错人了,你应该问阿鸾,问小玦。”
话音落下,云间月又听他嘀咕道:“这么多年,我没一刻不是想死的。可我想着,我都老成这样了,黄泉路上碰见,宁音多半也认不得我,哪里有脸去见她?”
云间月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心里总算平静了些。
事到如今,她觉得也没什么好疑惑的,所有问题都摆在眼前,只要她问就能知道结果。
连镜本来有些心不在焉,一面瞄着这别院的山水,一面听云间月他们说话。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自家公主问:“容玦是您和顾鸾的孩子?”
连镜猛地转过头,惊讶地张着嘴,好似能塞下一个鸡蛋!
忽然见到本该死了多年的人已经够惊讶的,没想到这后面还有更惊讶的。
季长随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贴心地伸出手帮她把下巴合上。
齐王笑了一声,也没生气,语气依旧和缓:“你同她们姐妹俩一点都不像。”
云间月道:“您方才也说自己认错了人。”
既然是认错了,那就说明她们挺像的。
齐王却忽然收了笑意,低低叹了口气。
他目光越过池塘,越过院墙,落向远处的山川河流,好半响才吐出一个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