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
齐华兰趴在齐宣恒的膝盖上,毫无心理压力地枕着他的双腿,闭着眼笑:“外面真热闹。”
齐宣恒脸色铁青,只手捏着酒盏,稍微用力,那酒盏就会在他手中四分五裂。
分明方才嘴里还是说过嫌弃的话,可如今齐华兰真与他这般亲密了,他却放任她任意妄为,半点将她推开的打算都没有。
齐华兰嘴角噙着笑,低声道:“皇叔,外面那般热闹,你不打算出去看看?”
齐宣恒眼眸一垂,目光落在她发顶,眼中像是带着挣扎,又像是带着无可奈何。
最终,他依旧是没将人推开,淡淡道:“该你出去看看才是。”
外面嘶喊连连,随处可听见的惨叫。
有人喊着护驾,也有人喊着保护太后,声音嘈杂,混着凌乱的脚步声,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火光如血,将黑夜映照得如白日一样惨淡明亮,连平时照不进阴影都被映照得一片清明。
偌大的皇宫,除了安静的风华殿外,无一处幸免。
齐华兰没有出去看一眼,齐宣恒也没有出去看一眼,两人维持着这亲密无间的姿势,好似将这一分一秒当一年一辈子来过了。
可一辈子那么长,哪能是一分一秒就能比的?
齐华兰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她眼角滑落,落进齐宣恒的衣衫里,默不作声地晕染开后,便看不出半点痕迹。
这一生,她流的泪屈指可数。
如今掉了这一滴,便是祭奠了她曾经死去的怦然心动。
许久之后,齐华兰撑着齐宣恒的膝盖站起身,然后慢慢往后推开十来步,彻底拉开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
她与齐宣恒对视一眼,然后歪着头,轻轻一笑:“皇叔,你要再不走,你的人该着急了。”
齐宣恒没说话,将目光从齐华兰身上收回来。
一直到现在,他脸上所表现出来的依旧是从容不迫,半点不忍或者是难过的情绪都没让人看见半分。
冷心冷肠得叫人心寒。
“是该走了。”齐宣恒低语一句,随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起身而去。
他背影干净利落,一丝拖泥带水的留恋都没有。
齐华兰站在原地,并未去相送,一直到再看不见那人背影了,她仰着头笑了出声。
终于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齐华兰笑完,咽下满嘴苦涩,脱掉了身上那耀眼的红衣。
她爱穿红,也爱奢华,上位之后,从不肯让自己吃半点苦,吃穿用度必然要耀眼,繁华的,就连图案绣样都要最好的。
可今日她这一身红,却也只有红,唯有衣袖出绣了一朵并蒂莲。
连开并蒂,寓意极好。
可惜,只有她一个人穿,再好的寓意,也成了凄凉。
红衣褪下,露出了里面的盔甲,量身定做,将她整个人衬托得无比英气。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知道那是奢望,在红衣底下套了自己从来不爱穿的盔甲。
齐华兰觉得自己贱得慌。
她出了殿,一伸手,暗卫就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将佩剑交给了她——她当真是穷奢极欲,连佩剑都那么珠光宝气。
暗卫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主子,要不您还是留在这里吧?前面交给属下们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