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遇仍记得当初见到燕归辞时的情形。
正常人要是被人打搅了好梦,还被吓得从睡觉地地方掉下来了,不说怒火中烧,跳起来就骂人。
但多少还是会哪怕一点一点的不耐烦和生气。
可燕归辞没有,她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平静到脸上不见半点生气,连瞳仁深处倒映的都是冷漠和无所谓。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明明很好看,像黑玉石一样,可里面却少了光芒。
明明是个十岁小孩儿,一生才还没走完一小半,怎么可能会失去对这世间的期待呢?
好像单纯的为了活着而活着一样。
她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周围的景色,好似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嘀咕了一句什么,但容遇没听清。
看着她拍拍衣摆上的枯草,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又遇见过几次,这几次都叫容遇怀疑她是不是在家没睡够,总是在各个能藏人的地方睡觉。
她却得最多的地方还是齐太傅的屋里。
以前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渐渐能说几句话了,容遇才从她嘴里知道:“老太傅喜静,一般没人过来打扰……除了你。太傅人很好,就算看见了我在打瞌睡,也不会责骂我,还会将从家里带来的点心分给我。”
这些事情容遇都不知道。
他还缠着齐太傅打听了好几回燕归辞这个人,但齐太傅每次都是装糊涂混过去,从来不告诉他为什么独独对燕归辞这样特别。
问了几次,见问不出什么后,容遇也不问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君子,是君子就不该打听别人的私事,那根窥探别人隐私没什么分别。
他同燕归辞偶尔依旧会遇见,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从不与人相交,面对那些骂声,她也好像没听见一般,从来不会放在心上。
当然,前提是对方没有当着她的面骂她,否则必然会面对一顿毒打。
还是这小姑娘单方面的毒打!
像方才那样拿着柳枝追着人打得对方吱哇乱叫,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她体力好,又灵活,爱钻营取巧,那些最贱的富家子弟们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往往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渐渐的也没人敢当面骂人了。
燕归辞依旧在这太学里偷懒睡觉,偶尔陪上了年纪的齐太傅说说话,熬到天黑后,就回家。
一直到那天夜里,她被燕夫人追杀,意外地上了容遇的马车,然后从这里开始,有什么东西就变了。
其实刚才听到燕归辞那番话,容遇还小小的松了口气。
至于松完那口气后,又是什么感觉,容遇想了想,没想明白,便放弃了。
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不会放在心上。
齐商应跟在他身边,询问道:“你既然说那小姑娘之前时常会出现在齐太傅屋里,难道就没怀疑过,她知道什么?要不你去问问?”
毕竟是从小一道长大的人,齐商应自然知道容遇最近才发愁什么事。
容遇拧眉,本能地不想燕归辞参与到其中来,恹恹道:“她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太傅不过是可怜她,给她一个暂时可以歇歇的地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