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柔转身在笔记本上查阅相关的医学术语之后,翻找出案发现场取证的照片,盯着折凳上的血迹,眸光微眯。
周祥和沈星那边陆续传来消息。
找到两年前为王云芝看症的精神科医生,可以证明王云芝在长期虐待下曾患上抑郁症。
杨涛建筑公司的工友中有人曾经听杨涛提过如何在家整治他老婆。
几方面的证据对当事人十分有利。
大家的精神为之一振,伍佩仪拿了背包起身,“我现在就去见精神科医生。”
徐凯锋,“我去工地找杨涛的工友。”
沈儒风对曾柔道:“最好安排他们过来做一次法庭模拟,这次的主控官还是曾学礼,上次他在庭上输给你,这次一定会用尽办法扳回一局。”
这时,郑言推门急匆匆走进来,将一个u盘放在曾柔桌上,“两年前我和杨涛的对话录音。”
曾柔看了看桌上的u盘,又抬眸看了看沈儒风。
“你别看他,现在最主要是打赢这场官司,让杨冲和王云芝母子团聚,其他的都不重要。”郑言不由分说把u盘插到笔记本上,点击播放,“听听,他的确提到过虐待他老婆的细节,当时我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重视。”
说到这个郑言还十分懊悔。
电脑里传来杨涛散漫、嚣张的声音,“要虐待她,还用得着动手打她?我有的是法子,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到最后连伤都验不了出来。”
“你不会真虐待过你老婆吧?”
“没有,我就是随便打个比方。”
沈儒风生气的按了暂停,“郑言,你疯够了没有?”
他大声的直呼其名,嗓子因愤懑发出那种破音,“知道这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案子吗?你还在这儿胡闹!”
儿子杀死亲生父亲,人伦惨剧,案子本身已经足够引发社会关注,再加上是曾柔和曾学礼的第二次法庭对决,更是噱头十足,更大媒体早就把目光聚焦在这个案子上面。
这时任何一点儿违规的行为都会被无限放大,何况这么明显的违反保密协议,不仅郑言作为律师的专业操守会受到质疑,可能整个法援署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郑言面目严肃,态度坚决,“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能打赢这场官司,就算赔上我整个律师生涯我也再所不惜。”
沈儒风绷着一张脸,心中愤懑和怒气在心口翻涌,“那法援署呢,你就不管了?”
郑言顿了一下,“我引咎辞职。”
“胡闹!简直是胡闹!”沈儒风胸脯起伏,呼吸急促,“老师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
这次的主审法官依然是常青河,他们的法学教授。
沈儒风指着电脑上的录音道:“无论是老师还是曾学礼,都不会接纳你这份明显违反保密协议的证据呈堂,而且老师还会亲自上大律师公会投诉你。你了解他的脾气。”
“那又怎么样?只要我在法庭上放这段录音,就能对陪审团造成一定影响,就算最后证据不被采纳,也并非全无作用。”
“你明知道这样得不偿失!”沈儒风简直被郑言气死了,“你不过是在用这种方式赎罪,换取自己心理好过一点儿。郑言,你以为自己这样做很勇敢吗?不,不是!相反,你是个懦夫!忘了你当初为什么非要进法援署了吗?外面还有象千千万万杨冲一样不幸的家庭,他们需要利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你立志要帮助他们,结果你为了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儿,将他们,将自己的理想全抛下了!郑言,我看不起你!”
郑言沉默着,眉目低垂,遮住眼底晦涩不明的光。
曾柔举着手,象小学生抢答问题一样,在两人面前挥动,“我找到有利的证据了!咱们能赢。”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郑言和沈儒风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曾柔拿出法医报告,指给两个人看,沈儒风和郑言兴奋的对视了一眼,目光交汇,瞳仁中再次噙满神采。
……
中区法院。
杨冲案正式开庭审理。
大批的记者聚集在中区法院门外,虽然法庭早有准备,安排了比平时多一倍的安保人员维持秩序,但依然阻挡不住来势汹汹的记者。
曾柔刚一下车就被记者团团围住,无数摄象机,话筒对准了她。
“再次对阵曾州检请问你的心情是怎么样的?”
“你有没有信心再次打赢他?”
大部分问题都是针对她与曾学礼的再次交锋上,曾柔含笑不语,由郑言和沈儒风一左一右开路,阔步往法院里走。
这时,突然有人问道:“曾柔,你为什么会选择为一个弑父的杀人凶手辩护?这和你本人比较漠视亲情是否有关?”
现场有一瞬间的凝滞,接着是一阵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人也未免太大胆了!
问这种具有攻击性的问题,这不是找死吗?
但与此同时,所有人又都想听到曾柔会怎样回答,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
郑言和沈儒风也都担忧得看向曾柔,害怕她的心情会在上庭前受到影响。
所有人都预见到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提问的记者梗着脖子,做好的承受曾柔怒火的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曾柔却笑了,琉璃一般清亮的眼睛淡然看向提问的记者,看到他胸前的记者证倒扣着,勾了勾嘴唇,“好好关注这场官司,我会用最后的庭审结果回答你。”
记者闭了闭眼睛,豁出去了的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不能现在正面回答问题?你在回避什么?”
曾柔依然笑得大方得体,“你如果一定问,我只有一句,任何人在未经定罪之前都是无辜的,你的问题不成立,我不必回答。”
记者不客气的道:“你这是在狡辩。”
“我是在为你普法,另外再附赠你一条法律知识,任何人都有得到辩护的权利,而这正是我的工作。”曾柔言笑晏晏完全没有把记者的刁难放在眼里,“就象你现在向我提出这么无礼的问题,也是你的工作一样,我虽然反感,但必须尊重。反倒是你,不怎么尊重自己的职业,你看你连记者证都戴反了。”
说着她突然出手,掀过倒扣的记者证,看了一眼,扯唇道:“爆周刊,秦勇!原来是老朋友。”
大家都知道之前几次针对曾柔的媒体就是爆周刊,这就很难让人产生一些阴谋论的联想,目光探寻的望向秦勇。
秦勇的脸色发白,神情闪烁,心虚的表现越发明显。
曾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勾勾唇提步走进中区法院。
……
“开庭!”
随着书记员的一声,常青河一身法官袍面容清肃的走进法庭。
全体起立,向法官微微欠身。
“开始吧!”常青河略微颔首后,率先坐下。
曾学礼起身叙述案情后,传召控方的第一名证人,杨冲的同学出庭作供。
“你和杨冲同学期间有没有听他提起过他的父亲?”
“有。”
“他是怎样形容他的父亲杨涛的?”
“骂他喽,说他是人渣、禽兽,就会欺负他和他妈,他说他尽早会杀了那老不死的。”
“那你觉得他是随便说说呢?还是有付诸行动?”
“反对。”曾柔站起身,“反对控方引导证人做出无礼的推测。”
常青河,“反对有效。”
曾学礼抿了下唇,转换了问题,“你和杨冲除了是同学之外,还一起参加过什么课外活动?”
“我们一起学打泰拳,差不多有两年了。”
“据我所知杨冲的家境并不富裕,他有没有说过他为什么还要花钱学一项对学习成绩没有帮助的课程?”
“他说要保护他妈,不被他爸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