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几月,四月天?气候闷闷湿湿的。
唐佳汶穿着湿衣服坐在木凳子上,呆呆地看着柔软沙发上的祈遇擦头发。
他长得真好看,真好看,可惜她读书少,只能勉强想起几句断断休休的形容词汇,大抵就是他好看的能让暗淡无色的屏风生出鲜活的花鸟春夏。
“你师父是周博安?”
嗯,声音也比周博安好听。
祈遇靠近,唐佳汶本能地向后缩,挪得木凳发出刺耳的声响。
祈遇皱眉,长腿一伸,利落地摁住凳子,又问:“恢复过来了吗?”脸上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不耐烦。
唐佳汶点点头,微腥的池水顺着一缕头发又差点流进眼里,在她举手前祈遇已经将毛巾盖在她脸上,轻轻的准确的,擦干那块湿发。
洗衣液的香味才将唐佳汶从怔愣中拉回现实,她和有钱人的距离,因为这质感不太好的充满家用洗衣液味道的毛巾,拉近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自来熟的唐佳汶点点头,接着毛巾擦脸擦头发,甚至当着他的面拉开衣领擦胸口和小背心。
祈遇洗完澡习惯性地喝一杯葡萄糖水,他也给唐佳汶倒了一杯温水。
坐得离她近了些,慢慢等她收拾好。
“不好意思啊,既然事情都解决好了,外面太阳也挺大,我能……我能喝完这杯水就拿工资走了吗?”
祈遇单手托腮,看看她微透的衣服,又看看窗外阴灰的天空,没有说话。
两人就一直这么大眼对小眼,直到唐佳汶实在是挺不住了,猛的捂住脸不断地默念着周怡星的名字。
“周怡星?谁?周师傅的徒弟?”祈遇换手托腮,那双幽深细腻的眸子看水缸里的金鱼都能瞧出地老天荒海枯石烂。
唐佳汶回话,不敢看他脸,“我女朋友。刚好姓周而已,和师父没有关系。”
祈遇点点下巴,若有所思道:“娟姨给我看过资料,周师傅的确只有一个孩子。”
唐佳汶还以为他说的是中介给的简介,乐呵呵地抬眼,看了一下又转过身去,“嗯嗯,信我啦,我们周家真的是蒙城一绝,今天的事……”
“我们来谈谈那尸体的事……”
唐佳汶心跳加速,谈,怎么谈,她下水后一面懵,全做白日梦去了,不仅不知道湿头蛮是怎么没的,更不知道尸体是怎么来的。
“唔……我的报酬只有清理池塘……”
泡过水的皮肤有些肿白,两只眼睛湿湿的,鼻尖和耳朵渗透出蔷薇才有的粉。
祈遇将视线落在茶几上快要枯萎的花,不再逗弄她,“不好意思佳汶,是我没有说清楚。”
“周师傅让你今天来,是因为我家遇上点棘手问题,需要你长期留在祈家工作,这里只是考验你的地方,祈家名下不干净的房产之一……但我道歉,那具尸体不在预想范围内。”
唐佳汶将脏毛巾叠整齐放在桌上,以自我感觉的专业态度说:“周家是出了名的服务好一条龙,我们的运行系统是很完善的,计划,工具,报酬预算,我可以立刻写份启动表给您……”
“这些不是问题,毕竟。”祈遇从她鼻梁上的小雀斑望到黑亮的电视屏幕里,“我相信你的本事。”
唐佳汶受宠若惊,摸摸鼻子,自谦道:“我哪有什么本事……”
祈遇第一次露出发自心底愉悦的笑容,没有说明白为何他如此相信她。
这感觉有些奇妙,唐佳汶捧着温热的玻璃杯也笑,暗自猜想,他没有说出前几天博物馆晚宴的意外,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没有认出她?不可能。她知道他是谁,他也知道她是谁。
姑且……终于能安定地看着那张脸,唐佳汶摩挲着杯沿,相信他是真的遇见难题了吧。
然后祈遇就走了。
只给她三天时间解决池塘女尸,另算资薪,然后才能正式接手祈家的私人问题,一次性付清报酬,置行规不顾的霸(财)气深深吸引了她。
晚上还在恶心的唐佳汶,听着天花板滴水的声音,根本睡不着,迷迷糊糊的一动就醒。
闻着枕头下芬芳的纸币香气也睡不着。
月黑风高三更半夜,正是天地汇聚灵气,妖魔鬼怪最热闹的时候,唐佳汶索性起来调查屋子。
这风水不太好。为什么不好?因为荒郊野岭的,阴森森的。
怪她仗着自己重生就不学无术,到处野,手艺生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