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庄在宜兴县西南方,郑达和张太公、张荣、几十个庄客走得又饥又渴,来到十里坡,望见一泓泉水,大伙一哄而上扑到跟前手捧嘴吮一饱口福。
正喝得痛快,却见一道土雾从坡那边席卷而来,众庄客以为官兵追来,吓得不知所措。郑达挥挥混铁棍道:“乡亲们不必惊慌,兵来将挡,水来土壅,郑达在此,来多少官兵也打他个丢盔撂甲……”
言犹未了,那土雾已卷过山坡,却是一人一马奔袭而来。你道马上骑的何人,原是徐家公子徐定。
自从那晚郑达溜出徐家山庄,徐府上下一片慌乱。严太公知道他出去惹事,将两个守门小厮痛打一顿,立令徐定带人追赶。徐定连日来四处寻找,只是不见踪影。今日里小厮来报,说宜兴县城杀声不断,莫非是郑壮士被官兵围住。徐定听得,立即骑上快马向宜兴县赶来,没曾想一到十字坡便和郑达相遇。
郑达一见徐定,大呼小叫着奔上前去:“徐家阿哥,大郎,怎么是你!”
徐定滚下马来,一把抱住郑达道:“大哥离去也不告知小弟一声,让小弟找得好苦。大哥,宜兴县的杀声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郑达哈哈大笑:“大郎算是猜对了,苏泽狗官想赚咱家,被咱家杀了个首尾难顾,若不保护张家父子,咱家早将苏泽的狗头提来了!”
徐定这才知道郑达与张太公、张荣一道而来,急忙上前施礼。张太公叫徐定见过张荣,两人一见如故,徐定年长一岁,张荣呼他大哥。
几个人寒暄一阵,张太公说出徐家庄投宿一事,道:“这么多人前去徐家庄骚扰,定有诸多不便,真是不好意思!”
徐定道:“鄙庄粮足钱广,伯父就是住上三五年又有何妨,不用客套!”
张荣见徐定豪爽,便就说道:“徐家兄长,狗知县苏泽设了三路出兵之计,徐家庄这边也来一路,兄长可曾见否……”
话没说完,便听一阵锣响,树林里涌出数千官兵,将徐定、郑达、张荣、太公和几十个庄客团团围住,嘴里直喊:“不要走了强徒!”
众人大惊,郑达道:“撮鸟说到就到,正合咱家心意,来来来,叫咱家杀他个痛快!”言罢,挺步上前,打翻五七八个。
徐定、张荣见得,也就上前助战。官兵抵挡不住,潮水般退走。
郑达三人正打得高兴,却见一个红袍将军骑一匹枣红马冲将过来,大喝一声:“强徒安敢无理,杨林玉在此等候多时!”
原来,杨林玉那年去殿帅府做了殿前侍卫使,这次朱勔来江南搜集花石纲,特点名要他随行,杨林玉推脱不过,只好从命。
郑达见杨林玉二十上下年纪,哈哈笑道:“孺子吆喝什么,爷爷见你还算英俊,不忍心伤害,倘若知趣,就走你的路吧!”
杨林玉道:“你这黑头口气不小,来来来,我们打上三百回合一见高低!”
郑达:“真要打?那好,伤了你的性命别怪咱家手色太硬!”说着举棍就打,那棍却击中枣红马的屁股。枣红马一跃,向前奔窜,差点将杨林玉掀翻地上。但杨林玉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贴住马肚子紧拉缰绳,那马前腾空嘶鸣一声打住步子。杨林玉调转马头奔到郑达跟前断喝一声:“黑头真是龌龊,竟打我的马屁,在下岂能饶你!”
杨林玉挺枪向郑达刺来,郑达举棍一挡,那枪竟有千钧之力,震得郑达双手发麻,来不及寻思,杨林玉的钢枪又一次刺来,郑达的混铁棍就被挑在枪尖;杨林玉顺势转了几转,朝外一抛,混铁棍便被抛出百步之远。
郑达傻了眼,心想官兵队伍中还有如此高人,木桩似的戳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杨林玉大喝一声:“黑面贼不是我的对手,快请高手来战!”
徐定见杨林玉身手不凡,打马向前行个礼道:“将军枪法神鬼难测,莫非杨家所传?”
杨林玉道:“你能认出杨家枪法,看来不是等闲之辈!”说着一顿,道:“末将乃老令公八代嫡孙,汝等犯上作乱,天兵到此,还不受降?”
徐定道:“将军果然是杨家后代,杨家世代忠良,大宋臣民哪个不服,可你却助纣为虐,岂不让天下英雄笑话!”
杨林玉道:“末将为朝廷捉拿逆贼,天下英雄笑话什么,你们如果知趣,就弃械投降,免得末将动手!”
徐定笑道:“将军错了,如今朝廷大权旁落蔡京和六贼之手,六贼之一的朱勔来江南征集花石纲,使百姓饱受痛苦。徐家庄本是朝廷的顺民,一向安分守己,苏泽那厮却定了一个三路分兵之计,让将军前来围剿,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将军若但做出,还不玷污杨家世代清名!”
杨林玉低头不语,寻思半天,突然大喝一声:“强徒看枪!”挺枪直取徐定。
徐定一怔,慌忙举剑相迎,两个战至七八回合,杨林玉拖枪在手向北败走。徐定策马追赶,到了一处荒僻之地,杨林玉收住马头转过身来向徐定拱手一礼,道:“壮士且慢,杨林玉有话要说!”
徐定勒住马头,杨林玉道:“林玉奉苏泽之命伏兵于此,实是无奈,我本想放了汝等,可手下人多眼杂,只好引来这里说话。壮士且勿手软,继续与吾搏杀,吾佯装败逃,壮士可随后追赶,追去三五十里,自己去吧,吾也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