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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6)(1 / 2)

知道,他怎么不知道!宋凌冷笑出声,他清楚罗锦年天生倔脾气,决定了的事非去做不可,打不怕,骂不怕,如今更是连死都不怕了!决绝与纨绔,从不般配!

宋凌发了狠的想,爬过去,那就把胳膊腿全卸了,要去就滚着去!他生性凉薄,唯一稚嫩的善念在宋娘子一声又一声如附骨之蛆般的诅咒中,被消弭干净。是罗府,是先生,是父亲,是祖母,是罗锦年,让他做了徘徊于阳世的孤魂。

哪怕寂寞与孤独无法排遣,但总有一缕的光亮点在心间,让他不至于毫无留恋的踏入鬼门。罗锦年于他,罗府于他,不止是亲人,更是他奢求的不肯放手的仁善心。不让罗锦年去柳州,不止是为了罗府,更是为了自己。

理由,我要你非去不可的三个理由,若能说服我,那今日我就放你走。宋凌随意扯了个话头子让罗锦年分神,手垂放在身侧,给匍匐在房梁上的五言放信号时刻准备动手!

五言精神一振,摩拳擦掌地紧盯着罗锦年。

第一,那是柳州。

第二,那有父亲。

第三,我心悦你。

宋凌心里突然腾起一个强烈的念头疯了,都疯了,荒谬绝伦!他害了眼疾,对面站着的不是罗锦年,是花朝节上羞答答揉着衣带子,要把花送给他的小娘子。罗锦年也看差了人,将他当成了湘水边舫船里的花娘。否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悖逆之事?

罗锦年却像卸下千斤重担,不管不顾的将压在阴暗角落里最明媚的情衷吐露管他娘的!柳州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得个囫囵人,难道要憋着,憋到死?难道要让他到死都做个憋屈鬼?凭什么他日日受折磨,而宋凌却能稳坐钓鱼台,衣角不乱?

他不愿!他不愿待他死后,宋凌成亲生子,想起他来,是以我的兄长作为开场。他要做宋凌完美人生里唯一的污点,他要做宋凌心上永远的疤。他要他死后,除去兄长这一身份,宋凌也能永永远远的记住他。

他要让宋凌再不敢光明正大的提起他,就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

这样一想,罗锦年更天不怕地不怕了,细细数落起宋凌对他的种种恶行,到最后还委屈起来,你为何要与流罗说笑,我让你冲我笑你都爱搭不理的。还有你屋子里的饺子,今年都廿七了,你为何还不将她打发出去嫁人。你肯定是等着及冠好纳她进房。

宋凌都快气笑了,短短片刻功夫他将错愕震惊与茫然都收敛,待日后消化。剥离出情绪以纯粹理智看待罗锦年说心悦他这件事,其实未尝不是好事。罗锦年想去柳州的一部分决绝,是来源于对不伦之情的恐惧,相反的,这份情绪也能成为让他留下的理由。

首先最关键的问题,他和罗锦年并不是兄弟,人伦之责本就不存在。而他自己虽从未将情谊给予任何人,也从未爱过任何人。但他相信只要给他时间去学,去尝试,学不会也没关系,他总能伪装一份罗锦年想要的情感回馈给他。

如果单方面的心悦让罗锦年逃离,那双方的呢?

岁安。

罗锦年沉浸在自己生离死别的大起大落里,自动屏蔽了外界动静,完全听见有人唤他,突然间他感到嘴唇一凉。月色稀薄只能勉强看清屋内场景,可触觉却做不得假,他错愕的瞪大双眼,脑海中茫然一片,只剩下一个念头:宋凌在干什么?

惶恐与无措眨眼间将他包裹,洪流般将小心翼翼的欢喜冲散开完了,他把宋凌毁了。

趁着罗锦年愣神,宋凌一用力将人按倒在地上,一手按着罗锦年胸膛,一手揽着自己泼墨般往下淌的乌发,俯下身细密的吻着,脸颊,颈子,最后珍而重之的吻在罗锦年颤抖不停的眼皮上,温柔缱绻的呼吸铺洒而下,入骨温柔,他轻声道: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其实我们不是亲

喀!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罗锦年木着脸收回手刀,茫然看着软倒在身上的人,不听话的乌发往他脖子里跑,痒酥酥的。在月朗星稀的夜里,罗锦年在地上躺了个海枯石烂才恢复了零星气力,同手同脚地将宋凌放回床上。胡乱将还在往肉里钻的乌发撩出来,放在主人身侧,转头落荒而逃。

跑出院外,他扬起手下了死力道一巴掌抽在脸上,眨眼间红肿一大片。他感不到疼,有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血液里奔流。

你毁了宋凌!

罗锦年打了个寒颤,头也不回的出了罗府,连片刻都不敢多待。

咚!

一声巨响,五言直条条的砸在地上,呆木木地盯着房顶出神,满脸生无可恋地喃喃:我完了,彻底完了,要不自裁吧,隐约带着哭腔:可是我还没活够啊!

第125章 暗潮

走了?宋凌揉着眉心从床上坐起,掀起眼皮看了眼端水递茶份外殷勤的五言,哑着嗓问:走多久了?

五言指了指外头天色,已是日上三竿,一板一眼道:三个时辰。

宋凌披上外衣看向一侧灯火燃烬的兽首铜台,瞳孔涣散,无意识地喃喃着:怎么就走了。不知是怨是念。

五言的冷面彻底挂不住了,放下手里家伙什咚的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毯子,手脚都蜷在一起,将自己活生生团成个现成的鞠球。

宋凌迷惘之色很快收敛,起身轻踢蹴鞠,轻斥道:还不快滚。五言如蒙大赦,滴溜溜滚到门口,一溜烟跑不见影儿了。

此时,天上一声闷雷,大雨推搡着往下落,搡得急了些,雨珠子份外大颗。砸在青石地板上,噼里啪啦响成一片,似乱弹琵琶,嘈杂入耳。雨幕厚得瞧不清外头天色,树呀草呀都被雨幕扭曲,现出魍魉真形。恍惚间宋凌透过雨幕瞧见,红花爱俏的大少爷瘸着腿被淋成了落汤鸡,在府里日日作威作福的宝马也蔫了鬃毛。

主子,夫人让您过去。恍惚间宋凌听见门外传来道声音,可惜雨声太大,声音传到他耳中只剩下单薄的碎音,他招了招手示意说话人靠近些。

同羽进来,靠在他身边又重复了次:夫人让您过去。

宋凌灵台骤然清明取了把壁上悬挂细剑收进衣袖,冷声道:走罢。

二人沿着雨廊在府中穿行,不一会儿转角处出现座小小庵堂,田氏独自打着伞站在瓢泼大雨中,水汽蒸腾模糊了她眉眼,浓烈的情绪被水汽稀释,只剩下摧梅戮雪的凛冽杀气。听身后见脚步声,也不回头,淡淡留下句:跟我进来。提步上石阶,收起油纸伞,以伞尖顶开木门,迈入庵堂。

步子大了些,压裙边的玉石咣当作响。宋凌吩咐同羽等在原地,自己跟着进入庵堂。

庵堂里堆满佛经,铜台上日日点着香烛,有一股腐朽的沉闷味道,宋凌入内时,堂内二人一站一跪坐,跪坐之人穿着素色海青,双眼轻阖,有规律的敲击身前木鱼正是大夫人季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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