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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6)(2 / 2)

咄,咄,咄。

宋凌走到田氏身边,低头见她面色如常,心里略微松了口气。虽然对府中潜藏的狄戎暗探身份早有猜测,但真正确认时他还是不敢置信,季氏身为将军府大夫人,为何要以身犯险与狄戎来往?

对于季氏与再贼勾结戕害亲族,泄露国朝机密。他更多的是愤怒与痛恨,自他入府来季氏便深居简出,少有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他与季氏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自然也谈不上亲情二字,可先生与他不同,妯娌互相扶持,共历多年风雨。然而最亲密的亲人,眨眼间化身饿狼,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

加之父亲与锦年都远赴柳州,将来命途未卜,他真怕先生一个受不住

田氏突然开口打乱了宋凌思绪,她声音被种种情绪的情绪压得低低的,藏着万千愁思,为何?

为何,道了太多。为何背弃礼朝,为何背弃罗家,为何背弃亲族,一切不可言皆蕴其中,太重了。

宋凌以保护的姿态圈着田氏,也抬眼看向季氏,他也好奇,到底为何?

木鱼声停了。

除去外界澎湃雨声,袅袅烟烛声,压抑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响动。季氏轻笑一声,她从蒲团上起身,走到田氏跟前。撩起一截宽大衣袖露出小臂,出乎意料的,这位多年养尊处优的大夫人,小臂上竟然有大片烧伤。

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新长出的细嫩肌肤与褐色旧皮长在一起,狰狞异常。似连年干旱的裂 土长进了骨血中,观其走势,如野火蔓延从小臂蜿蜒而上。她嗓音被烛火熏得沙哑,我本是柳州边城小镇一小官之女,父亲为官甚廉,时常将自己俸禄分给边城百姓。母亲常骂父亲败家子,自家穷得吃糠咽菜,还总往外散财。

但我们姊妹几个都看得出来,母亲刀子嘴豆腐心,心肠比谁都软,她也见不得百姓们饿死街头。我们一家日子虽过清苦,但父慈母爱,百姓也纯朴和善,很是开心。

季氏似想到了尚在闺中时的趣事,眉眼都蓄满了温柔,神态与她供在背后案台上的观世音菩萨如出一辙,皆慈眉善目,悲天悯人。

又一声惊雷,银白色的电蟒照亮了庵堂,季氏侧脸被照得惨败一片,怒目圆睁竟成恶鬼像,猛地一阵骤风撞开了庵堂木门,压灭满堂烛火。

季氏声音似从地底响起,冒着寒气,但,那一天,一群畜牲突然袭击边城,碧柳镇被一万三千人口被屠戮殆尽,畜牲奸污妇女,我的姊姊母亲,年仅九岁的妹妹都没逃得了毒手,顷刻间碧柳镇化为人间炼狱,只有我活了下来,被事后赶来的大爷带回了罗府。

季氏一对招子几乎脱眶而出,诡异一笑:这是你们听说的。

田氏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骤然惨白,连连后退。宋凌扶着田氏心里一个咯噔,大夫人季氏的来历他入府时就听说过,将军府上都知道大夫人是战争孤女,被宅心仁厚的大爷救回罗府,此后两人暗生情愫,遂禀告老将军,请老将军主婚,二人结为夫妇。

莫非其中还另有隐情?宋凌注意到季氏用词,畜牲,并不是狄戎,难道?想到某一个可能性,宋凌骤然遍体生寒。是了,是了,应该是这样才合理,往年间狄戎与礼朝并未撕破脸,哪怕开春时来礼朝打秋风,狄戎也从未做过屠镇之事。真正在碧柳镇犯下滔天恶行的恐怕不是狄戎,而是

你们母子二人都是聪明人,没错,你们猜的没错,真正屠我碧柳镇一万三千余人的是常胜军!

罗家引以为傲的常胜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季氏发出一连串的惨笑,几乎直不起腰,单薄的身子抖得像蒲苇,大爷发现他麾下小队长做下此恶行,首先想的却不是诛杀贼人替我碧柳镇亡魂申冤,反而为了常胜军名声将此事隐瞒下来,一股脑地推到狄戎头上。

以此粉饰太平,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更是唯一的目击者!唯一知道碧柳镇真相的亡魂,大爷本想将我灭口,我假装失忆逃过死劫。

大爷为了监视我,将我带回了罗府。

田氏嘴唇颤抖,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她想,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御下不严的常胜军?妄图粉饰太平的大哥?亦或是步入恶鬼道,一生皆被仇恨束缚的大嫂?

昔年老将军率兵与狄戎在高坪坡大战,是我从大爷那里套来了行军路线图交给狄戎。

马瘟解药也是我盗出。

皇觉寺遇刺亦是我作为内应,告知狄戎白氏是制药人的亦是我。

季氏豁然抬头逼视田氏,厉声道:动手啊,杀了我!只要你问心无愧,只要你罗家问心无愧。万数冤魂尽加我身,我愿以身饲鬼永坠阎罗,换你罗家满门不得好死!

存世男丁尽尝思乱之苦,求之不得,护之尽碎,想得到的都失去,想守护的都破碎,不得善始,不得善

噗呲!

蓬蓬热血乱洒,怨毒的诅咒声戛然而止,季氏不敢置信地看向握着细剑的宋凌,气力和鲜血都顺着额心伤口向外奔涌,她软软倒在地上,缓缓阖上双目,嘴角竟然噙着抹解脱笑意。

宋凌抽回细剑扔在地上,擦净侧脸血渍,看向田婉轻笑道:先生,将来若真有冤魂寻仇,便让他们来寻我罢。

第126章 玄驹

你可见曾见过玄驹渡江?崔崇应站在一线峡临时建造的指挥营里,眺望人头攒动的炼狱。震耳欲聋的拼杀声与化为实质的血腥气让副官心跳如擂鼓,他静不下,紧攥拳头妄图汲取些许的勇气,死死望着战场含糊回应道:属下不曾见过。

话音被湮没在浪潮中,又一声震天巨响炸在崔崇应身侧,紧接着一线峡晃动起来,守卫了中原千万年的天然碉堡,竟露出迟暮色。崔崇应被突如其来的气浪掀飞出去,背部狠撞在临时搭建的梁柱上。他脑海中头晕目眩,不辨东西,踉跄站稳方看见先前副官所站之地,落了块巨石。巨石周边凹陷三寸,半截手掌露在石外,小指抽搐几下,不动了。

崔崇应抬首摸了摸侧脸,凑到眼前一看,满手血腥,他胃里翻江倒海,绝望地想:暴雨倾盆,玄驹为求生舍命渡江,以渺小之躯妄求天之一线,然存者少,亡者不知几凡。他们以血肉之躯死守一线峡,又何曾不是玄驹?狄戎便是那势不可挡之大江。

留守亲卫手忙脚乱扶起他,在落雨般的巨石里狼狈逃窜,六神无主地问:大人,狄戎押后的辎重已经到了,投石车与破壁车已经发动,我们该如何是好?增援呢?若没有增援,一线峡被破只是时间问题,大人不如我们说话那人咽了咽口水,心一横:大人我们走罢,一线峡守不住了,樊将军都跑了,我们何必

十数日前樊震岳率铁山骑退据一线峡,开始修筑针对狄戎骑兵的防御工事,一线峡地形笑狭窄,战马倒腾不开蹄子,是最适合抵御骑兵的战场。可惜铁山骑是一群银枪蜡头的草包,还未见到狄戎的影子,就因修筑防御工事过于艰苦,溃逃大半。

这些率先当逃兵的,都是家有余粮的二世祖,寻常人奈何他们不得。有了第一个跑的,便有第二个,恐慌不断发酵。一群少爷兵生生将狄戎传成了三头六臂的怪物,剩下没跑路的,也都成了软脚虾。闻风丧胆正是为他们量身定做。

千百人的小规模溃逃尚且在能接受的范围内,真正让铁山骑一蹶不振的是总将樊震岳弃军而逃。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总将逃跑更是直接在堤坝上开了道三丈长的大口子,兵卒们泄洪一般的跑路。个顶个的争先恐后,生怕落后半步被三头六臂的怪物吃了去。号称十万大军的铁山骑,最后只剩下两三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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