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的沉默后,司机不安的出声:“白哥,你联系上面了吗?”
被称为“白哥”的肥胖男身子一颤,没有出声。
后车厢里,文森特·齐和林明晚横竖的两具尸体,尚散发着余热。
鲜血汩汩的污染了价值高昂的座椅,如果不是知道他们受的致命伤断不可能生还,谁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白哥肥硕的身子一颤一颤的开始哭,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林天羽听出来,林明晚是白哥的义兄,从白哥还是孤儿时就资助照顾他,情同亲哥。
另一个军人也在哭,胡言乱语的祈祷着,什么观音娘娘玉皇大帝保佑的,俨然是濒临崩溃了。
林天羽还疑惑这家伙真是军人?怎么心理防线那么低?
再仔细一想,释然了。
那辆六座红旗里……恐怕……单拎出来一个人的死,都不是在座的几位能承担的。
而且,肥胖男开\枪打死了一个洋人,虽说算正当防卫,大使馆的问责也极难处理。
他们肉\体侥幸没死,但已经称得上完蛋了。
许久,白哥咬牙切齿的看向林天羽:“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说!”
——
这一边的空气也冷凝如铁水。
所有人都远离着那个疯子,那个站在路中央,剧烈喘息着,任血水划着胳膊、气钉枪,滴落在地的魔鬼。
百乐门早就晕了过去,一地尿水;登喜路、云烟、秦小酒抱作一团,缩在土路旁的灌丛里,仿佛想从世界上消失;马健,白梅藏在红旗车后。
以管豹、大重九为首的中年男子虎视眈眈的盯着杨屿森,他们从官兵们没收的器械中找回了双管猎\枪,上了膛,准备一有不慎就动手。
没人出声,如果不是阴冷的山风还在呼啸,提醒这里不是梦,是现实,他们可能真要疯了。
555一个劲儿的推裴诗薰,让她这个明面上的女朋友去问话。
不得已,裴诗薰怯懦的问道:“杨哥……你为什么要杀人?”
杨屿森不出声。
所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管豹又推了一把杨屿森的发小陈树,后者一咬牙:“咱们有话好好说,成不?事已至此,就不要再闹得更大了。你先把武器放下,我们也放下,咱们聊聊……”
孰料,杨屿森笑了。
那种天真无邪的,不带阴霾的笑容,如果忽略被血泡融化的发丝黏腻的贴在脸上,也称得上一个英俊的笑容。
“走吧,”他说,“村长的‘三百岁’汤应该煮好了吧?大家不是饿了么,回村吃吧。”
见没有人动,甚至露出不敢置信的、震惊的视线,他又说:“也没驶离多远,最多半小时就走到了,。”
赵晓东突然噗咚一下,软倒在地。
他发出那种崩溃的尖叫:“你在搞什么啊!!你杀人了!杀人了啊!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平静,说什么喝汤,吃饭,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么吗!这是犯罪,犯罪啊!”
杨屿森面无表情的站直了身子:“犯罪?”
“对!犯罪!!”赵晓东面红耳赤的咆哮,“十个,不,十一个,他们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把他们杀了!就因为耽误了你爬山?就因为不让你爬山??”
见无人帮腔,赵晓东愤怒的朝他们走去:“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死人了!杨屿森杀的!为什么你们这么无动于衷?报警啊!叫救护车啊!”
云烟颤抖着嘴:“那你,你自己怎么不报警?”
“哈?我他吗刚才被这疯子挟持,你没看见?”
“你们先冷静一下!”裴诗薰的声音在发抖,“那个,说不定有隐情呢……”
赵晓东的好友刘玉良也求他:“你先不要说了,有什么事情等回去再……”
说这话时,他疯狂的朝赵晓东眨眼,试图提醒他,杀人犯还拿着凶器,杨屿森现在极度不正常,不是常理可以评估的。
可赵晓东实在太害怕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刘玉良的不对劲,反而朝他咆哮:“你他妈闭嘴!你还帮那个杀人犯说话?你到底和谁一伙的!”
“我没有……”
“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怕他是吧,我告诉你们见死不救也是犯罪!我他妈刚考上研究生,我还有光明的大好未来,我不能被牵连!”
说着,赵晓东又朝管豹和大重九咆哮:“你们这不是有枪吗!怕他干什么啊,开\枪啊!平时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没想到遇到事全他妈是孬种,让这个娘娘腔嚣张起来了!”
管豹握着枪\管的手很稳,厉声道:“不要乱说!都是同一个队的朋友,怎么就要打要杀的?我们先听听杨屿森说什么,万一有隐情呢!”
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不是给赵晓东说的,而是用来安抚杨屿森的。
可赵晓东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面色铁青的人们一眼,拔腿就朝外跑,边跑边拨打110.
他不知道的是,所有人看他的表情,都是麻木与怜悯。
仿佛在看的是一块会动的肉,一个死人。
枪\响了。
杨屿森面无表情的收回手,看着脑门上开了一个大洞的肉块摔落在地,手机啪的在地上摔碎了屏幕,只拨到“1111”。
白花花的黏腻液体像蘑菇汤,浪费在了泥土路上,还冒着热气。